那个男子当然不是李玳。看身形就不象了。他比李玳要高瘦许多。
既然他不是李玳,那他身上穿的衣裳,莫非是李玳送出去的料子?李玳是往虢国夫人府上送了礼吗?正月期间虢国夫人与贵妃有了矛盾,李玳上门打探消息时还被撵了回来,他竟然毫不在意,还要继续往前者那儿送礼?
拿亡妻陪嫁的店铺出产的独家衣料去讨好前任情人,这种事他还真做得出来呀!
吕嬷嬷与二红听了都挺生气的,邵娘子跟石青在后头那辆车上,估计还不知道,否则也要加入到声讨李玳的队伍中来了。
李俪君起初也很生气,但没多久就平静了下来“算了,衣料已经送到了王府,阿婆要如何分配,都与我无关。谁得了这款衣料后,不打算给自己做衣裳,而是拿去送人,那也是他的自由。我还能管得了这么多吗?但愿那穿这衣裳的男子能配得上衣料,那样他在人前多露露脸,还能替赵陈记做一下宣传。”
吕嬷嬷深吸了几口气,才恨恨地说“罢了!就当作是虢国夫人府上的人来赵陈记买了衣料去。我们开店做生意,还能挑拣客人不成?!”
二红则说“可惜了,这款衣料要在月下迎风时穿着最好,因此小娘子才会特地嘱咐吕掌柜他们,要在夏秋时节再开售。眼下刚开春不久,天气还冷着呢,这时候人人都穿得厚实,夜里也少人出门,穿这款衣料做的外裳,一点儿都显不出它的好处来,白糟蹋了东西。除非虢国夫人让那男子只穿一件单衣,顶多再添一件里衣,在夜里迎风吹着,那就有点味道了。可这个时节,谁会这么做?不怕感染了风寒么?”
李俪君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她们心情恢复了不少,回到隋王府时,脸上也没露出生气的表情。
隋王今日去巡视新寺庙的工地了,窦王妃迎接了阔别数月的孙女儿,拉着李俪君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见她气色很不错,脸上白里透红的,皮肤养得比半年前好许多,简直象是羊脂白玉一般光洁细腻,便笑道“看到你身体养得挺好的,阿婆也就放心了。这几个月在嵯峨山过得还好吧?听说你生病不能回京的时候,我还替你担忧呢。如今看来,你身边的人倒还把你侍候得不错。”守孝的孩子能养成这个样子,真的很不容易了。李俭让兄妹几个没正经守孝茹素的,气色还远不如李俪君呢。
李俪君自然不会说,这是修行的好处。她微笑着给窦王妃见礼,坐下后又恭恭敬敬地问候祖父母的身体,然后简单说了说自己在嵯峨山的生活“山居清静,儿每日只需要读书、练画、礼佛,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天气好的时候,儿还能去娘坟上看看她,天气不好,嬷嬷们就不许儿出门了。病过一场后,她们还非要儿吃各种补药,吃腻了都不许儿停下来,儿的气色又怎会不好呢?”
她仔细看了窦王妃几眼“倒是阿婆看起来精神差了许多,可是因为管家太累了?您可千万要多保重身体。”
窦王妃确实是为了家务事操心操累了,这件事几乎已是人所共知的。但她听着李俪君关心的话,心里还是十分受用“我也是享了半辈子清闲的人了,一忙起来,确实有些不大习惯。不过你三叔已经答应了,今年会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往后我就有了帮手,不必如此操心了。”又问起了李俪君在别业里的衣食起居,还叫了吕嬷嬷与邵娘子过来问话。
就这么聊了两刻钟,王嬷嬷有事前来向窦王妃请示,后者方才放了李俪君一行人“回你院子去歇一歇吧。晚膳到前头来与全家人一道用。你跟家里人也许久未见了,正该多亲近亲近。”
李俪君应着声,起身告退了。
她带着随行众人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早有看房子的侍女婆子将屋里屋外打扫干净了,邵娘子带着人换上从嵯峨山带回来的铺盖,又燃了自家配的香。李俪君刚换了一身衣裳,还没来得及跟留守的人说什么呢,隔壁的李妍君就打发侍女上门来了。
李妍君被禁足了半年,如今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就这么打发身边的侍女来请李俪君,去她那儿小坐片刻,姐妹俩叙叙离情。
李俪君翻了个白眼,对着那明显是刚提拔上来不久的面生侍女道“回去告诉你们三娘子,我与她还有仇呢,当谁是傻子不成?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装出个好姐姐的模样来恶心我?恕我不奉陪!”
那侍女虽然是新来的,但应该也听说过王府里流传的小道消息,闻言涨红着脸匆匆行礼退了出去。不多时,隔壁院子就传来了李妍君打骂下人的声音。
李俪君全当没听见。反正挨打挨骂的又不是她的手下。
李妍君闹腾了一会儿,始终等不到李俪君这边接招,正烦躁着呢,另一边的李俶君就打发人来骂了“大白天的吵什么?!不肯过安生日子就给我滚!”李妍君大概是不敢忤逆这位大姐,立时就消停了。
晚膳时间快到的时候,李俪君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带着二红往前院方向走,路上遇到了大姐李俶君。
李俶君看起来仍旧是那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脾气倒是不象从前那般暴躁了,但见了李俪君,还是忍不住翻了白眼“你又跟三丫头闹腾什么?一直吵吵个没完,没得失了身份!”
李俪君平静地回答“大姐,我何曾跟她闹腾过?由始自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闹腾罢了。”
李俶君冷笑“你没拦住她闹腾,就是你的错。你小心些吧,回头见了阿耶,她又要扮作可怜样,说想与你和好,你却小里小气不肯接受了。阿耶如今的心思不在我们姐妹身上,只会盼着我们和睦。但凡有一点儿争吵,他都会嫌烦,到时候挨骂的就是你。谁叫三丫头哭起来的时候,有几分象她娘呢?阿耶从前最吃这一套了。我原还以为三丫头与我更投脾气呢,可惜,贱妾生的贱种,天生就带着贱人的作派,压根儿就与我不是一路人。从前是我眼瞎了,才会把她当姐妹!”
李俪君若有所思“大姐莫非吃过她的亏了?”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李俶君顿了一顿,冷哼道“如今倒机灵起来了?从前怎么就那么蠢,还差点儿叫人害了性命去呢?!”说罢扭头就走了,再也不理会这个小妹妹。
李俪君心想自己离家真是太久了,万万没想到李妍君获得了自由之后,竟然在没有生母庇护的情况下,还主动跟嫡长姐斗起来了。这孩子脑子没问题吧?她真觉得自己把长姐斗赢了,就能捞到什么好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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