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清宫出来,沐晟擦了把眼泪,低声啜泣了起来。
“我爹走了,我再也没爹了。”
死的是沐晟的爹,朱允熥感同身受不了,再咋劝不过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空话罢了。
“看皇爷爷咋安排吧,皇爷爷若是让平西侯在云南安葬,那你就回去送最后一程吧。”
沐晟现今能做的,也就只剩这些了。
“走吧,请你去喝酒,不醉不归。”
自进了营中,沐晟很少畅饮过。
“谢殿下。”
醉香楼,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人没那么多了。
朱允熥和沐晟也没去包间,直接在外面寻了个位置。
叫了些菜,拿了些酒。
“我生下来没多久,我爹就出征云南了。”
“后来,云南平定,爹授封平西侯,留在了云南。”
“慢慢又把大哥带了过去,只独留我一人看家。”
“长这么大,没见过我爹几面,唯一不变的,不过是一月一封一尘不变的书信罢了。”
“我现在都快想不起,爹长啥样了。”
沐英把沐晟留下,其中一个原因,无非是让老朱放心。
王爷们分藩镇守,那是因他们姓朱。
沐英他一个义子,能得此恩宠,肯定得自己有点自知之明的。
大多时候,是沐晟在说。
朱允熥只坐在一旁,静静的聆听。
说了很多,看得出来,沐晟对沐英还是很崇拜的。
一直到沐晟喝的酩酊大醉,再也爬不起来,这顿酒才终算是结束。
酒楼早就到了打烊时间,朱允熥多花了钱,才一直把他们留到了现在。
沐晟喝醉后,朱允熥扶着他离开。
沐家,灵堂已搭了起来。
朱允熥送他回去后,又叮嘱了下仔细照顾。
沐晟一人留在京中,会有东宫时长关照。
哪怕只有他一人,也和其他勋戚一样,不会被人欺负的。
从沐家出来,路过周德兴家。
无意之间一抬头,竟然看到,吕鸣刚被人送出来。
“动作倒还挺快。”
周德兴才和他交恶,这就寻过来了。
这是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留啊。
“殿下,咋办?”
旁边的于实,很快也反应过来。
“周骥有那个毛病,迟早会给自己招祸,你在宫中多注意这方面的消息。”
要想搞掉周德兴,这只是的其中之一。
不管咋说,周德兴都是淮西勋贵,老朱若要动他,绝不仅仅因这一个原因。
历史上,周德兴被杀,说是周骥皇宫。
要只是和一般宫女,老朱不会动那么大的杀气,除非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或许来说,老朱本就想杀周德兴。
不过是借周骥的事,寻了个理由罢了。
“是,殿下。”
证据哪还会嫌多,当然是越多越好。
回了宫,朱允熥先去了乾清宫。
朱标坐在院外的台阶上,眺望着漫天的繁星。
“以前孤常会和沐英坐在一块看星星,哪颗星叫啥,还是沐英告诉孤的。”
沐英比朱标大十一岁,朱标出生的时候,沐英就已经是老朱的义子了。
沐英人品刚正,从未对朱标出生,老朱转移天平在朱标身上,心生过任何不满。
反倒是把朱标,把当成亲兄弟袒护。
有了好吃的,先分给朱标。
犯了错,会代朱标挨罚。
正如后来,朱标对兄弟们那般。
其实说起来,沐英对朱标影响很大的。
“斯人已逝,转眼间,就已阴阳两隔。”
朱标嗓音嘶哑,情绪低落。
“平西侯的功绩,大明永远不会忘记。”
“爹别太难过了,让平西侯安心走吧。”
“或许摆脱尘世,就能通向天堂了。”
什么在天有灵,这不过是美好夙愿。
至于有没有,谁都没见过。
“喝酒了?”
朱允熥一屁股,坐在朱标旁边。
“陪着沐晟喝了几杯,他喝的有点多,儿子送他回去歇着了。”
“皇爷爷咋样了?”
朱标都坐在外面等了,老朱问题应该是不会太大的。
“已经醒了,喝了些安神的汤药,孤又安排人服伺他睡下了。”
“你皇爷爷决定了,让沐英归葬京师,配享太庙。”
能与国同祚,世受香火的,那是为臣者的无上荣光。
“你随沐晟,迎灵安葬。”
沐英是老朱义子,出个皇孙送别,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也彰显了对沐英的器重。
但若以礼法讲,朱允炆比他大,理应让朱允炆去的。
“老二,他”
朱允熥表情淡淡,随口询问。
“这是你皇爷爷的意思,也是孤的。”
“你和沐晟相交多一些,由你陪着沐晟,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时候,可不是考虑交情的时候。
不过,老朱和朱标既能商量出这种结果,那便说明,他们已开始把他放于朱允炆之上了。
“是,父亲。”
次日早朝,老朱第一时间,便宣布了沐英病逝。
这事儿经过一夜的发酵,朝臣们多多少少,都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