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老朱发怒,朱允熥赶忙改口。
“皇爷爷息怒,孙儿是看皇爷爷心情不好,特来和皇爷爷开个玩笑。”
说着,朱允熥轻咳一声,马上补充。
“盛世清明,百姓安居。”
“商贸繁荣,百业兴旺。”
大明立国初始,社会矛盾还未显现,各行各业百姓的日子的确不难。
“你觉得咱这皇帝当的咋样?”
这绝对是一道送命题,要是答不好,以老朱现在的心情,必定要雷霆暴怒。
说不准,在这儿就得揍他一顿。
“啊?”
“这个”
朱允熥支支吾吾,不敢说了。
“这个屁,不爱说别说。”
“你小子还有外面那些人咋想咱的,就是你们不说,咱心里都门清。”
“咱坐这位子近三十年,上无愧我天,下无愧民。”
“你们爱咋想咋想,咱不稀罕。”
老朱愤愤不平抱怨几句,随之气鼓鼓扭头就走。
瞅老朱这背影,咋感觉有些落寞。
这老头子,不会真伤心了?
突然,朱允熥想从后世普通人的角度,阐述一下对老朱的评价了。
“皇爷爷误会了,孙儿不是这意思。”
朱允熥开口呼喊,老朱驻足转身。
“皇爷爷,先坐。”
“要是皇爷爷还想听,孙儿还真有几句话说。”
朱允熥这话一出,老朱还没咋样,朱标倒先开口了。
“想好再说。”
言语之中,威胁满满。
“想说啥就说,咱倒想听听。”
老朱拉了把椅子,大喇喇往下一坐。
少有的和朱标的意见背道而驰,给了朱允熥畅所欲言的机会。
“爹。”
朱标还在相劝,生怕朱允熥一言不合,把老朱气出个好歹来。
“坐下,你就不想听听你儿子咋说?”
老朱坚持要听,朱标不得不落座。
坐下后,还不忘对朱允熥眼神威胁。
朱允熥给朱标也倒了茶,压根就没瞅朱标的眼神。
“以正统青史,皇爷爷必是暴虐之君。”
此话刚刚一出,老朱脸上暴怒之外,也有不少失望。
朱标更是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闭嘴!”
朱标性子温和,不管是罚还是揍朱允熥,都从来没有这么大火气。
“父亲先别生气,听儿子说完。”
朱允熥擦干桌上的水,又重新斟满了一杯。
“正统青史均由读书人记录,这些人多是士绅官宦出身,皇爷爷严法令,重刑狱,多是争对于他们,他们自然而然的不会在青史中为皇爷爷美名。”
“不过,恰是因皇爷爷治官严苛,才使得庶民百姓的日子宽松,纵观前朝历代,哪有君王设登闻鼓,允许普通百姓进京告御状的。”
“皇爷爷所设条条框框,获利最大的便是庶民百姓,只要不是游手好闲刁民,想凭自身手脚勤劳致富的,哪个不会念着皇爷爷的好?”
“在那些人心里,皇爷爷就是堪比尧舜的贤君明主,只可惜笔杆子不被他们所掌握,再咋称赞皇爷爷,都不够只能流于他们口耳相传中。”
“这些东西哪怕被收于野史,也难被正统承认,随着亘古变迁,掌握立史记传的读书人更替交接,对于皇爷爷所记之名只会越来越差。”
“毕竟皇爷爷的刑狱争对的都是他们这些人,他们要给皇爷爷加以美化,那岂不是让后世之君效彷于皇爷爷,给自己挖坑了吗?”
“所以说,皇爷爷这皇帝咋样,不同身份的人评价,所得出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朱允熥分析了一番,老朱表情这才正常。
朱标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也澹然了很多。
“先别说别人,你以为呢?”
老朱开口询问,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孙儿站在庶民百姓一边。”
虽没明说,答桉却是确切的。
老朱眉色舒展,心情好像也好了。
“你做这些,在咱法令中,可受限颇多。”
很明显,老朱是等朱允熥的理由。
“皇爷爷法令,是为大明所虑。”
“而以孙儿现今,已属人上之人,世人热衷之物,对孙儿已没多大意义,孙儿做的这些,也是想让大明国富民强,兵雄马壮,四海承平的。”
“皇爷爷法令严苛,正是对孙儿做这些保护。”
“孙儿也明白,人的贪欲无穷,哪怕皇爷爷法令严苛,仍还会有人贪墨受贿,为了一己私利赌上身家性命的。”
“但无论如何,至少也该努力不是?”
“只不过苦了皇爷爷,要独自担负所有的骂名和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