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大倒是不大,却也有两层。
上面住店,下面打尖。
开了两间房,交了三天的房费。
之后,简单叫了些小菜,坐了下来。
自从昨晚出来,只吃了些干粮,还不曾吃到热乎饭呢。
店里客人进进出出,安静祥和,一片盛世之景象,店小二几次从身边走过,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兴化知县孟敖,去年中的进士。
琼林宴后,补了兴化的缺。
能够执掌江南繁茂之地,哪怕是被外派,那运气也已是好上很多了。
要知道好多人刚被委任知县,不是穷乡僻壤的贫苦之地,就是瘴气横生的蛮荒之地,要么还会是黄沙漫天的苦寒之地。
反正不管哪个,除了环境本身恶劣外,民风肯定淳朴不了,要想在这种地方当好知县,那可难于上青天。
“百姓安居乐业,这知县还可以。”
朱允熥是说过新科士子寒窗数十年只攻读经史子集了,对其他方面的东西了解甚少,凭此高中之后,是很难做好分内之事。
但万事没有绝对,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总有那么一两个意外的。
老朱不置可否,只安静扒拉着饭。
片刻后,一老翁由远而近,即将走过来。
“把他喊来坐下说。”
各吃各的找不到话题,坐到一桌上了肯定总能聊到些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位老伯,我和爷爷去淮安走亲戚,路过贵宝地,打算住上一晚再走。”
“想找个人说说话,又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找不到能聊的人,老伯不知可否坐下和我爷俩说说话,这顿饭我请老伯吃。”
不管怎么说,在兴化民风还算淳朴,对陌生人的邀约,这老翁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应了。
“凤阳一带过来的?”
乡音作为母语,不管出去多少年,又走到哪儿,始终都不会改变。
老朱不用说了,朱允熥接收了原主记忆,自然也能说一口流利的凤阳官话。
“对,我们就是凤阳人。”
“小二,再加碗米饭,加两盘菜来。”
朱允熥拿了快子,擦了擦递于那老翁。
“老伯如何称呼?”
“沉三冲。”
沉三冲接了朱允熥快子,回了一声后,又道:“凤阳龙兴之地,好地方啊。”
恰在这时,小二送了菜。
“快刀三,今天没带酒葫芦?”
沉三冲亮了亮腰间的葫芦,解下来递了过去,道:“还是老样子,灌满了。”
之后,又开始解钱袋。
“沉老伯不用拿了,既是我请沉老伯,当然要一并担负了沉老伯的酒钱。”
“全记我账上。”
有人帮忙结账,店小二不再多说,很快去灌了酒。
拿到灌满酒的葫芦,朱允熥这才问道:“不知小二称呼沉老伯的快刀三是何意?”
听到这,沉三冲停了快子。
“曾在衙里做过些年捕快,前两年才刚退下来,把老大送去顶了位。”
说着,沉三冲灌了口酒。
“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师父学武,一辈子打打杀杀的,也受了不少伤,老了老了也该享享清福了。”
朱允熥夹了菜,放到沉三冲碗里。
“原来沉老伯还做过捕快,怪不得刚见沉老伯就觉不凡呢。”
沉三冲没拒绝朱允熥的好意,吃了口朱允熥夹过来的菜。
“两位也非普通人吧?”
做过捕快的人,眼光是毒辣些。
“沉老伯真猜对了,爷爷当过些年官,现在致了仕,打算去淮安探望个昔日故交,之后便回凤阳安度晚年了。”
就老朱那身气势,要不编个这种借口,实在是很难让人采信的。
“哦,原来如此。”
沉三冲应了声,不再多问。
“兴化百姓安泰,知县好像是去年到任的,看来吏治做的还不错。”
一直没说话的老朱,这才幽幽开了口。
一个刚刚致仕的高官,短时间之内难免还摆脱不了身份,闲谈之中问些这不难理解。
“唉。”
沉三冲抿了口酒,长长叹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