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是告诉陈敬宗,朱允熥是化了身份来的,并没有他们想要的效果。
陈敬宗比陈磊沉得住气,听了陈磊的话并没有多大变化,仍继续之前见了礼。
朱允熥化名是不假,但这里又没啥人,该见的礼可不能少。
见礼后,陈敬宗披了件衣服,和朱允熥坐在了外间。
“草民身体不争气,只能在这儿见殿下了。”
朱允熥要的是最后的结果,至于是在哪儿见的面并不重要。
“陈会长的处境孤听陈公子说了,这事儿都怪孤。”
陈敬宗要说一点儿都不怪朱允熥那是不可能的。
但在朱允熥面前,只能道:“不怪殿下,富明实业的货不也在积压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不管陈敬宗是否怪朱允熥,只要有了利益该合作还是要合作的。
朱允熥笑了笑,道:“孤有笔生意,要是让陈会长去收这些货,陈会长能否胜任?”
大家都是聪明人,朱允熥不过才一开口,陈敬宗便已了然了。
“难道”
话说到这儿,陈敬宗病好了大半。
“能,当然没问题。”
“草民肯定以最低价收入。”
陈敬宗一路做到两淮商会的会长,以最低价收入肯定是没多大问题的。
“孤要同陈会长合作。”
听罢,陈敬宗警惕了。
朱允熥掌握这一消息的先机,完全可利用富民实业大赚一笔。
即便,朱允熥不想给富民实业招黑,再重新挂个招牌就行了。
根本没必要,专程告诉他这。
他和朱允熥虽有交情,但还不到朱允熥能和他共享这一消息的时候。
要是他们关系真的足够铁,朱允熥就不会让他在机器的问题上吃这么大的亏了。
“殿下为何会选中草民?”
朱允熥短短几年,能把富明实业做成今天的规模,其经商能力可不见得比他差。
“孤没钱。”
收购那些东西再是白菜价,那都是要钱的。
在没有雄厚资金支撑的情况下,只能寻求外力谈合作了。
朱允熥这话一出,陈敬宗反而放心了。
两淮商会缺的东西是不少,但唯一不缺的只剩了钱了。
这家出点那家出点,就足把外面积压的那些货全部囊括于手了。
而有了这,他会长的位置就稳了。
“还有,陈会长恐没听清。”
“孤是与陈会长合作,而不是两淮商会。”
他们家即便是倾家荡产,也吃不下外面外面积压的那些货来。
“官不与民争利。”
“孤享了解朝廷决策之便,而提前做部署不仅在与民争利,且还有作弊之嫌。”
“陈会长也知道,因丝绸等物的积压,很多工人都面临失业,且海上的问题很甚,朝廷因牛痘的种植,军卒的安置都已被掏空了。”
“这些事情必须得由富明实业帮忙担负,而一旦富明实业出面收购必会引起敏感商贾的警觉,这样也就很难保证这些货物达到最低价了。”
这是商场上长大光明的必要手段,并算不上阴谋。
“而且,不瞒陈会长说,富明实业现在那是咬牙在坚持,再分不出一文铜板购进那些货物了。”
“唯一的办法,孤只能找合作伙伴。”
“和富明实业合作过的商人不少,但孤唯一信任的只有陈会长。”
不管咋说,陈敬宗为人还算正派。
对朱允熥说这些,没必要完全相信。
但,朱允熥合作的诚意是有的。
见陈敬宗有犹豫,朱允熥又道:“孤再说一下收购之后的问题,陈会长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接着往下。”
“收购之后在大明的分成就按五五来,在海外的,将由孤来提供货船且免收赋税,就按八二来。”
“期间你们所遇到任何涉及官府的问题,都由孤来帮你们解决。”
一旁的陈磊是听明白了。
朱允熥只提供了个消息,便又是五五又是八二,这纯粹是想空手套白狼。
在陈磊将要开口时,却被陈敬宗拦下。
朱允熥既然都已经开口了,那就容不得他们不答应了。
更何况,就他们目前这处境,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吗?
不管是五五,还是八二,他们都是有利可图的。
和朱允熥合作,还指望公平吗?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跟着朱允熥,就是想在朱允熥屁股后面喝口汤。
现在汤喝到了,不能又嫌少啊。
毕竟,要不是朱允熥提供这消息,他们哪能想到一向对海禁忌讳的朝廷,竟会有开海的想法。
“承蒙殿下厚爱,草民可以负责货物,所有的都按殿下说的来。”
朱允熥在分成上提的高了些,本是给陈敬宗留出商量的余地的。
想不到,陈敬宗竟直接应了。
“朝廷盖子捂的再严,迟早都有藏不住的一天,陈会长还是要及早收购,收的越早越能进一步抢占先机。”
正说着,有人站在门口,道:“老爷,范副会长来了。”
话才落,脚步声由远而近。
“陈兄,某来看你了。”
听到这,朱允熥起身站起让开主位。
要让人知道他亲自来见陈敬宗,那陈敬宗将来在收购的时候可就很容易让人怀疑了。
刚一起身,范大水变进来了。
“范副会长。”
“今天商会不忙?”
自个家的货积压起来后,范大水就到处说陈敬宗出现这么大的判断失误,还能否当这个会长。
在陈敬宗病倒后,更是堂而皇之直接接管了商会的事情。
陈敬宗挂着个空头衔,除了个别几人还念有旧情外,剩下的人早忘了商会会长是他了。
“忙啊,肯定忙。”
“一些家大业大的,不差这些钱,但那些小门小户的那么多货堆在仓库里,急的嘴上都长疮了,每天都到商会找商会想办法。”
“商会还能有啥办法,总不能把他们的这些货都收了去吧?”
“不过,办法还是得想。”
“那些小门小户的进了商户是想跟着商会赚钱的,商会理应先解决他们的周转问题。”
“某已经在为他们想办法了。”
范大水这格局明显差陈敬宗很多。
你抢了两淮商会的话语权,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宣战。
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阴阳怪气说这一顿,无形之中降了自己的格局。
“既然范副会长有办法,那往后商会的事情就拜托范副会长了,老夫会尽快向商会递交辞呈的,”
“老夫年岁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不仅是商会的事情,就连陈家老朱都打算交给陈磊了。”
这事儿是陈敬宗突发奇想的,还不曾与陈磊商量过。
听闻,陈磊有些懵。
“爹。”
陈敬宗拍拍陈磊,道:“去拿笔墨来,老夫这就写辞呈,让范副会长带回去。”
当着外人的面,陈磊不好多问。
只乖乖取来笔墨,慢慢研磨了起来。
没用多久,数十字完成。
范大水本以为陈敬宗只是说说而已,哪知陈敬宗竟然说写就写。
拿着辞呈,总感觉不太真实。
“送客。”
陈敬宗昔日的会长卸任,以范大水的品行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唯一的保命符,只有朱允熥了。
因而,根本没必要客气。
范大水拿到陈敬宗的辞呈,也不管陈敬宗的态度咋样了。
“陈兄保重。”
之后,头也不回就走。
在范大水走了后,陈磊这才道:“爹为何会辞去会长,这不是正合了范大水的意了?”
陈敬宗在两淮商会是有大半辈子心血的,若是可以的话谁又想这样。
“范大水早运作的差不多了,老夫迟早会被他找借口赶下去。”
“与其如此,还不如老夫自己走。”
“现在的两淮商会早变味了,再加上有范大水在,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了。”
当着朱允熥的面,陈敬宗直接吩咐道:“往后收购那些货物的事情老夫就不出面了,由你全权处理,除陈家的现银外,那些田契店铺该动的也可以动。”
“这么大的动静,唯有你出面才不会引起怀疑。”
陈磊去做是不被怀疑了,但他怕也得成最大的败家子了。
“爹”
陈磊还是觉,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最后和朱允熥的分成方式不妥。
见朱允熥正优哉游哉端着茶杯,他爹也不想听他往下再说,只能是乖乖闭了嘴。
“儿子马上去。”
在陈磊去准备后,朱允熥又和陈敬宗喝了杯茶。
大概又坐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离开。
从陈家出来后,朱允熥找了家客栈。
为了保证收购的顺利,还是得多小心着些。
之后,又找到了当地职大和富明实业的负责人。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了解一下当地各方面的情况。
富民实业再有钱,也很难支撑起职大的运转。
因而,每地的职大各不相同。
有的地方学费全免,比如曲阜。
一方面是要冲击孔家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因孔家留下的钱足够支撑。
有的地方收半数,这多是北方诸省。
北方较南方更贫困,很多人家境本就不富裕,唯有多少减免些孩子们才有机会去读书。
而南方则是全收了。
不以职大盈利,但必须得自给自足。
南方百姓生活普遍宽松,他们的选择学费不是唯一的。
他们要想让子弟读书,不会考虑减免学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