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双手举着戚刀,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等着足利义持的率先进攻。
不知对方实力之下,主动出手往往会把弱点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足利义持开始的时候估计也是在等朱允熥给先出手,等了良久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才冲朱允熥狂奔而来。
朱允熥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手握倭刀的力道开始收紧,如一头迅勐的猎豹似的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新仇旧账就在此时了。
就在足利义持倭刀近前的一刹那,朱允熥他一个闪躲,躲过足利义持的倭刀后,手持戚刀转手噼在了足利义持的脑门上。
冰冷的刀光在眼前不过才刚刚一晃,足利义持心下一惊,举起倭刀挡在了面颊之上。
咣当!
朱允熥手中的戚刀削掉足利义持脑门正中央的一缕头发,和足利义持手中的倭刀重重撞击在一起。
由于朱允熥的戚刀是从正面噼砍过来的,而足利义持的抬手格挡根本使不上力。
不过短短一个交锋,朱允熥手掌虎口被震的发麻,而足利义持格挡后脱力翻滚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这也是足利义持反应迅速,不然他是被朱允熥砍碎脑瓜,就是被自己的倭刀破了相了。
擂台下,足利义满神色晦暗不明,身后众人面相庞杂,啥表情的都有。
对面,朱棣靠在椅背上,嘴角咧着的笑意越来越甚,姚广孝继续推着念珠,仿佛完全不闻擂台上的结果似的。
而就在此时,朱允熥和足利义持第二回合再一次开始。
知道了足利义持的实力,朱允熥不再把进攻机会给他,手持戚刀不断变化着手中招式。
每当足利义持以为看出朱允熥的破绽准备发起进攻的时候,朱允熥往往会在他招式逼近之后改变策略。
突如其来的招式变化,往往让足利义持疲于应付。
而朱允熥却每次都会在眼看干掉足利义持时,临时改变招数让足利义持留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表面看起来好像是足利义持化解了朱允熥的招式,但这样的次数进行的多了,傻子都能够看出来,这是朱允熥在和足利义持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足利义持本人或许也已看出朱允熥的意图,但比试是他提出来的,他若认输那就意味着是倭国的认输。
心中憋着口气,非要逆风翻盘。
越是这样阵脚越乱,阵脚越乱留给朱允熥的破绽也就越多。
到了后来,朱允熥再咋刻意给足利义持留缝隙,足利义持都很难再对朱允熥起到反击作用了。
眼看再比下去也没啥意思了,朱允熥直接加快手中的动作,咣当两下挑飞足利义持的倭刀,以手中的戚刀直逼足利义持的喉咙。
足利义持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足利义满恰也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太孙好身手。”
朱允熥把戚刀扔给了陈集,从于实手中把摘掉的玉扳指,手表,还有玉带玉佩重新戴回身上。
“揍挨多了就好。”
朱允熥一语双关,朱棣起身站起。
“你小子是怪本王了?”
朱允熥瞥了眼朱棣,吃味道:“侄儿哪敢。”
说着,冲足利义满道:“将军您是不知道,别人教孤拳脚那都是教了孤招式让孤自己练的,只有四叔那是和孤边对战边教。”
“四叔他光是战场都上了多少次了,孤又哪会是四叔的对手,每次都只有挨四叔拳头的份儿。”
听到这,朱棣洋洋自得的。
“你技不如人,倒还怪本王了。”
“再说了,本王又没逼着你学,不是你非要找本王学的吗?”
朱允熥和朱棣说的看似只是学拳脚的那点儿事情,但话里话外无不影射着足利义持的自不量力。
足利义满为和大明的建交布局多年在,对朱允熥叔侄的影射只能是小心的陪着笑。
最后,在两人说的差不多了时,这才道:“太孙,燕王,大明使团下榻的行辕都已经收拾好了,今天暂且就在此歇上一夜,等明日回了京都再行递交国书。”
“如何?”
他们的主要目的又不在这儿,咋安排这些只要符合礼制,不存在轻视大明的情况那就行。
“可以啊,没问题。”
“将军是东道主,听将军的安排。”
朱允熥很好说话,随口应了下来。
回了下榻的行辕。
朱允熥和朱棣,还有道衍坐在了一起。
朱棣拉了把椅子,往下一坐道:“你小子还真是不安分,要被你皇爷爷知道了,你小子今天这顿揍是少不了。”
朱允熥灌了杯茶,笑着道:“总之,侄儿胜了不是?”
对这,朱棣并不买账。
“胜了是不假。”
“万一输了呢?”
“再说你表面是胜了,可若倭国咽不下这口气来个狗急跳墙呢,你真以为你的那三千忽虎威营加本王的三千燕军就能让人家的地盘上所向披靡了?”
朱棣嘴上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别说他内心不赞成他这么做。
“侄儿还是知道这的。”
“倭寇能在沿海猖獗那么多年,说明倭寇本身是存在优势的,在这点儿我们还是要认可的。”
“就拿那倭刀来说,明显能克制了我大明的军刀,若非侄儿改进了刀,今日这战局谁赢谁输就不好说了。”
朱允熥该莽的时候莽,不该莽的时候还是挺谦逊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反正你今天这做法实在有些不太可取。”
“说好了有事和本王商量,真到了那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自己决定了。”
“你小子可别忘了,本王是有大哥手谕的,你要是再这么不管不顾擅自决定,本王就卸了你的正使。”
之前,朱标除了让卢志明看着他,还会给陈集下个命令。
他们两个说到底都还是他的人,该劝的时候是会劝上几句,但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却又会被他给带偏。
朱棣可不一样。
他可不是轻易能被影响的,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朱棣怕真的会卸了他的正使的。
朱允熥倒了杯茶,送到朱棣的跟前。
“当时那不是万不得已吗?”
“四叔本不过是和足利义满说几句客套话而已,足利义持便借这机会冲大明宣扬他们的武力。”
“我大明泱泱大国,岂是他们个弹丸之地所能相比的,要真逼急了我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了。”
“四叔要是和足利义持相比,取胜了他是容易,但也会留下胜之不武的嫌疑不是?”
“足利义持都挑衅过来了,我们要是不应战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他们吗?”
朱允熥洋洋洒洒,把能找的理由都找了。
“少来吧。”
朱允熥话说一半,便被朱棣给打断了。
“本王又不是只知冲锋陷阵的莽夫,你要是不抢着应下足利义持,足利义满也会寻机拒化解了这场比试的。”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足利义满费劲吧啦搞这么大的场面,无不就是想和大明把朝贡贸易铺上。”
“他都已经称臣纳贡了,又岂会非要在武力上压朱允熥一头,这于他自身并没有啥好处吧?”
朱棣不太好骗,不过三言两语便戳破了朱允熥的理由。
朱允熥嘿嘿一笑,回道:“侄儿要说侄儿是想以此离间足利义满父子,四叔信吗?”
“你觉着呢?”
朱棣跟个老狐狸似的,比老朱都难对付。
“呵呵,应该不信。”
朱允熥笑了笑,眼睛咕噜乱转着,想着如何找条能让朱棣信服的理由。
他总不能说,他对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国本就有深仇大恨,足利义持主动找上门来,他正好借此机会成全了他们。
没等他想到,朱棣便道:“你也不用想了,本王玩这些的时候还没你呢,你别指望着骗过本王。”
“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下次再有事情要与本王商量,绝对不能擅自做主了。”
有了这,朱允熥脸上的笑舒展了很多。
“谢四叔。”
“侄儿肯定和四叔商量。”
说着,朱允熥便道:“借着这个事情,在回来的路上侄儿正好想了些后续的操作。”
倭国的凝聚对大明没好处,只有他们越乱大明才越能从中得好处。
朱允熥欲要开口时,又拉开房门随便招呼了两军卒守在门口。
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算计人家的事情要泄露出去,他们怕真的走不出倭国了。
确定安全之后,朱允熥才把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大致介绍了一下,朱允熥抿了口茶,笑呵呵道:“有了今日的这场比试,谁都知道足利义持和我们有解不开的疙瘩,只要我们这边有任何问题,足利义持他都难辞其咎。”
“况且,足利义满他在倭国的对手不少,还会有人借用我们的手离间他和大明的关系,然后通过大明借刀杀人灭了足利义满。”
敌人太多,怀疑都怀疑不过来。
听了朱允熥说的这些,朱棣终于多云转晴,只是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转头问向了道衍。
“大师以为如何?”
道衍端着佛珠,一副神乎其神的架势,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很痛快的。
“可以一试。”
“这也是搅浑这场水的第一步,今日擂台之上,殿下算展示了大明的实力,让他们知道他们引以为豪的倭刀,大明已有了制衡之法。”
“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让倭国知道大明的军事实力,殿下手下的鸳鸯阵不是专门克倭刀的吗,可以找时间和倭国切磋一下。”
“我们这次过来,除了搅浑倭国的水,不也要解决沿海的倭患吗?”
“通过此让倭国知道,找他们合作剿灭倭寇,那是给他们个机会,并非是大明军事实力不足依靠他们的帮助。”
“这两样会直接关乎倭国对大明的态度的。”
“在贫僧看来,强大的军事实力同样那是对外谈判的政治筹码。”
“现在的大明之所以能做宗主国,不是因为大明有钱能给他们提供他们想要的朝贡贸易,同时也是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做支撑的。”
道衍一个出家人,那气势比朱允熥还要凌厉。
“大师说的没错!”
“这也就是为何要在整肃军队之后再行开海的事宜,等郑和集商贸和战船于一体的宝船制造成功后,我大明就会有双一流的水师了。”
“到时候,谁不服揍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