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都怪我。”
“要不是因为我的无能,父皇也不会变成这样的。”
安顿好老朱,朱柏跪在了朱标面前。
老朱这样虽说是和朱柏有些关系,但也只限有关而已,真正的祸首还是那些以邀直名的言官。
“错不在你,你不必过分自责。”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多住上几天。”
相较于朱樉朱棡的顽劣,朱柏从小就非常的懂事。
对这个兄弟,朱标同样很喜欢。
“大哥”
朱柏还欲多说,但很快被朱标遣走。
“回吧。”
“抽时间多去看看父皇。”
在朱柏走了之后,朱允熥这才道:“荆州假钞一事,儿子总感觉有些奇怪。”
“十二叔并没有啥不良嗜好,修个景元阁供养几个读书人完全足够支撑,湘王俸禄完全足够支撑。”
“而郭茂杨呈那些人要真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又怎会不往自己身上花,全用在了修景元阁之上。”
“现在这种情况,明明不是十二叔做的,十二叔却是怎么都没办法洗脱造假的污名。”
朱允熥的这些怀疑,朱标当然也有。
在老朱出事之后,当时那些劝谏之人便全被缉拿到了诏狱。
只可惜,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审讯,只查出他们是拉帮结派搞劝谏,并没有丝毫陷害朱柏造假的蛛丝马迹。
锦衣卫的手段,朱允熥也知晓些。
这么长时间一无所获,八成是真不知道。
听闻朱标的话后,朱允熥很快皱起了眉头,道:“看来这是个长久的事情了。”
郭茂和杨呈连命都不要了,这也不是以一家之力所能办到的。
“庙堂之中向来利益为先,乡党利益个人利益种种利益交织,为君者需要这些利益相互制衡,却也不能不被这些利益束缚手脚。”
“蓝玉马上就要凯旋了,交趾必会成为一块香饽饽的。”
大明控制了交趾,谁去做这个布政使,这是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
交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问题虽然是复杂了些,但这种封疆大吏绝对可以名利双收,那些文官势必趋之若鹜的。
“他们想的美!”
“武将出去开疆拓土,他们倒想坐收渔翁之利了?”
“交趾给了他们,他们岂不就能轻易控制朝廷的海贸了?”
大明现在一大部分税收来源都在海贸之上,把交趾搞乱,停了大明的海贸。
不仅可以通过走私垄断海外市场,还不用再向朝廷交税。
多好!
“交趾虽然收复了,但内部问题必会很复杂,武将恐没有那个解决的能力。”
“况且要是利益诱惑足够,他们不见得不会和文官们站到同一阵营。”
在大明后期,文官勋戚早就变成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关系了。
只要利益足够,朋友能变敌人,敌人也能变朋友。
朱允熥抬头,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让藩王去?”
对之,朱标不置可否。
“藩王毕竟姓朱,他们的利益直接和朝廷挂钩,只有大明江山社稷在,他们才可永享荣华富贵。”
现在说还算有理,放在数百年后那可就拉跨了。
历史上,前有李自成后又有女真叩边,大明那些数万藩王又都做了些啥,差点就要过去带路了。
不过,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挑个藩王去交趾也算是比较合适的了。
最关键的是,把藩王安排在外面,也能减少大明的供养压力。
朱允熥话没多说,只道:“父亲想让十二叔去?”
要是没这个打算的话,就不会让朱柏往京中专门跑一趟呢。
“你以为呢?”
朱允熥点头,道:“儿子以为可行。”
“十二叔喜欢读书,骑马拉弓也都非常出色,且十二叔身上还有些豪侠之气,的确是个处理交趾纷乱局面的最佳人选。”
父子二人一拍即合,朱标没再继续往下。
“此事还得等蓝玉凯旋再仔细说。”
“张定边协商海上的疍民马上就要上岸了,务必做好他们的安置事宜。”
这个事情相对来说也会非常繁琐,那些疍民昔日所属又都并非来自陈友谅。
杂七杂八的,哪儿的都有。
即便都是陈友谅的部将,但三十年时间过去,张定边在那些年轻后辈中话语权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依靠张定边团结好这批疍民的希望微乎其微,最终还得是靠朝廷自身来解决这个问题。
“儿子已安排富明实业在北平那边做好准备了,足够的物质条件也是安抚民心的绝佳手段。”
其实,对于大部分庶民来讲,他们追求的不过是吃饱饭穿暖衣服而已。
朱允熥这些年成长的很快,对朱允熥的能力,朱标还是非常放心的。
之后推过了些朝政,让朱允熥帮忙处理。
有朱允熥在,朱标也能轻松很多。
朱标平日虽早就协助老朱在处理军政大事了,然皇位真正交接还是有些不同的。
再加上,还得操心老朱的病情。
几日时间,朱标可谓心身俱疲。
处理的差不多了之后,朱标揽下了剩下的,便往朱允熥去老朱那儿了。
在朱允熥过去时,老朱睡了一觉刚刚醒,魏良仁正在倒开水。
朱允熥接了魏良仁手中的杯子,调好水温端到了老朱的跟前。
“皇爷爷。”
朱允熥仍还用勺子,小心翼翼喂给老朱。
一小杯喝完后,朱允熥道:“皇爷爷,孙儿给您按摩按摩吧,卢志明说经常按摩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老朱接受了自己的病症,也就没拒绝朱允熥的照顾。
朱允熥耐着性子,回想着卢志明说的那些穴位,认认真真的帮老朱按摩。
按了一炷香后,朱允熥又找出楼外楼的话本帮老朱讲起故事来。
朱允熥第一桶金本就是通过说书赚来的,在这方面是颇有功底的,再配合上朱允熥的插科打诨,最后竟也把老朱给逗笑了。
之后,朱允熥又喂老朱吃了晚饭,伺候老朱上了厕所,帮老朱擦了身子。
安顿老朱躺下后,朱允熥便趁着宫门落锁前,光明正大的跑去了锦衣卫。
因朱标平日就在协同老朱处理朝政,因而皇位紧迫交接后,无论哪方面都没有波动出现。
锦衣卫如同以往一样,在朱允熥进门之后,那些校尉很快找来了方成洋。
当朱允熥走到诏狱门口时,方成洋就已经匆匆的赶了过来。
不用朱允熥多说,方成洋便主动道:“他们都关在天字号重刑犯地牢。”
朱允熥也曾到过诏狱,对诏狱的构造多少有些了解。
先方成洋一步踏进诏狱,在走出了几步之后,扭头道:“全都押过来。”
“喏!”
方成洋领命后亲自行动,片刻功夫后便指挥着凶神恶煞的狱卒,把那些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朱允熥跟前。
诏狱的刑狱本就吓人,岂是他们文弱书生所能扛得住的。
五六人身上血肉模湖,不说身上没一处好地儿,就连样貌都看不出来了。
朱允熥冷着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柔声道:“去打盆水,帮他们擦洗一下,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样子成何体统。”
以仁慈着称的朱标,对这几个为邀直名导致老朱瘫痪之人都恨之入骨了。
朱允熥在老朱和朱标的保护之下,给人第一印象虽一直都是人畜无害的小绵羊,但谁都知道这不过都是表象。
即便是有天潢贵胃的身份做背景,但能凭一己之力折腾出这么的产业,便绝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对朱允熥这走法,方成洋有些疑惑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方成洋还是有分寸的。
很快便按朱允熥的意思,帮那些人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污,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衣衫齐整,洗漱干净。
虽然脸上伤势还在,精神也没好到哪儿去,但相较于之前还是多了些许人模狗样。
朱允熥倒了杯茶,往几人面前一放。
“诸位润润嗓子!”
朱允熥主动示好,颓然的几人渐渐感觉又活过来了。
还真有人捧起茶杯灌了几口后,道:“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陛下身体抱恙也是臣所不愿看到的,但臣等所奏句句肺腑。”
换句话说,老朱现在这样是他活该,不能因此怪到他们的头上来。
朱允熥眼中精光收缩,搂在那人脖子上,笑呵呵道:“是吗,这么说你是真不知道湘王府的假钞是出自何人之手了?”
这个问题锦衣卫拷问了十几遍,但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在锦衣卫的酷刑之下都没啥结果,朱允熥话里话外虽带了些逼迫,但毫不例外仍旧没啥结果。
“劝谏是罪臣分内职责,确实不知湘王府假钞到底出自哪儿。”
话才刚落,朱允熥手中多了把匕首,直插那人的胸膛。
随着一声重重闷哼,再多的辩解就这么咽到了肚子里。
咣当一声,剩下几人茶杯应声落地。
还以为他们受顿酷刑已是极限了,新天子本是宽仁之人,对锦衣卫从此举本就不赞成,断然是不会要了他们性命的。
想不到这个顺位继任的太子竟然心狠手辣到了这种程度,连掩饰都不用就敢直接杀人。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朱允熥很快又转移了下一个目标,一如既往的手搂在那人的脖子。
但不同的是,另一手还把玩着把匕首,殷红的血迹时刻昭示着刚刚做过的事情。
“你知道吗?”
这人哪有哪还有刚才的气定神闲,身体抖若筛糠,连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