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冲突(1 / 2)

随着朱标圣旨下发,一切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疍民陆续上岸的同时,归德侯陈理也被高丽护送了回来。

陈理是以败军的身份被送去高丽,虽有侯爵的在身,但仍避免不了阶下囚的尴尬。

高丽那边又不是傻瓜,当然非常清楚陈理的处境,能让他保住性命就行了,肯定不会再给他啥殊荣。

现今陈理已过半百,但身形句偻精神颓废,早就没有了往昔的志气。

就这样的人,就是给他十万雄兵,他都很难再是大明的对手。

但不管咋说陈理的归德侯毕竟是朝廷册封的,在陈理到京之后,朱允熥奉朱标之命摆了酒宴迎接。

除了礼部的官员外,剩下就是蓝玉了。

而朱标这样做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就是告诉陈理,朝廷能又有让他在京安置的恩德,同样也有兵戈镇压的能力。

让他好自为之,莫要自误了。

陈理是否想到这些不得而知,反正刚一见到张定边,便匆匆迎了上去,并留下了两行浊泪,喊道:“世叔。”

陈友谅和张定边是儿时的好友,陈理这么喊一声也无口厚非。

“回来就好。”

张定边抚着陈理的手,几度哽咽久久都未能说出话来。

真情流露无从说起之外,这也不是叙旧的场合。

老朱当初不杀他们,是因为想要安抚各路降军的意思,同时也是因为他们不足以威胁大明的江山。

总之不管是因为啥种种原因,主要因为他们并没有啥心思了。

要是因啥话说的不对,让朝廷生起了啥多余的怀疑,张定边千里迢迢的把陈理弄回来,恐会成了他的催命符。

在两人简单寒暄后,便坐回了自己位置。

而朱允熥这才端起酒杯,笑着道:“欢迎归德侯回来。”

陈理是没见过朱允熥,但却见过朱标的。

当年他兵败被俘带到老朱跟前,朱标正好就跟着老朱一块署理军政。

当时的朱标还没有现在朱允熥的年纪大,但朱标举手投足间已尽显上位之人风范了。

那时候年纪小,还怨天尤人怪时运不济,在高丽待的时间久了,他开始反思于自身了。

先不说老朱和陈友谅相比是否有差别,光是他就比不上朱标的。

当年见朱标时的那幕还历历在目,而现在的朱允熥像极了多年的朱标。

老朱家能有三代明君是百姓之福也是社稷之福,有时人不姓命还真的不行。

陈理把感叹藏于心中,只在面上道:“谢殿下。”

现在的他说白了就是个阶下囚,大明国政如何容不得他来评判。

当年不正是因为他的口不遮拦才被打发到了高丽,他今日若是还胡诌说错话,那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生于乱世又为枭雄之子本就不契合于他的秉性,他没那么多抱负和追去,他只想苟且偷生活好这一世。

老朱当年都饶陈理一命,他又有和容不了陈理的,现在的陈理早就没有抗衡大明的底气了。

朱允熥笑着,道:“归德侯既回来了,那就安心京师住下吧,一切吃用皆由朝廷负责,归德侯缺了啥东西记得和孤说。”

张定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朝廷可以不管,但陈理即便是回来了也得在朝廷安排下居住了。

“谢殿下。”

相对于高丽来说,大明哪儿都是故土,陈理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能是再次道谢。

“见到归德侯,某又想起了当年鄱阳湖一战,那场仗打得可谓是酣畅淋漓,可惜某当职位尚轻,没收获多少功勋。”

“不过,某第一个跳上敌船,斩杀了大概有五六十个敌军,砍的好几把刀都卷刃了,后来上位还专门亲赐了某军刀。”

“那把刀跟着某南征北战打了不仗,某到现在都还用着呢。”

蓝玉大大咧咧的炫耀,让场中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当然,尴尬的是陈理和张定边。

要知道鄱阳湖大战是老朱和陈友谅决战的定鼎之战,老朱靠这一战彻底打破后期义军三足鼎立局面。

而陈友谅在那场大战中战死,唯一能和老朱抗衡的陈军彻底土崩瓦解。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那场大战带来的结果就是如此。

蓝玉因为此有了军功,而陈理却变成了如今的丧家之犬。

但凡局面逆转,便将会是陈理作为东道主招待朱允熥这个阶下囚了。

当然,历史没有如果。

瞧着蓝玉的得意洋洋,朱允熥没曾阻止。

让蓝玉过来,不就是为了这吗?

而有蓝玉的这些话,正好让陈理知道,朝廷对他优待那是朝廷的大度,他败军之将的身份永远不可抹杀。

瞧见蓝玉说的差不多了,朱允熥这才沉声喊道:“凉国公,好汉不提当年勇,总结经验方便今后的战功才乃重中之重,何至于像你这样以先前战功不撒手。”

蓝玉对朱允熥是很敬佩了,被朱允熥斥责了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言笑晏晏的。

“臣知道。”

这样的一番互动,越发像是双黄了。

但毕竟他们的地位摆着,即便真是一唱一和双黄敲打,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老当益壮的张定边都没敢说啥,畏畏缩缩的陈理更啥都不敢说了。

朱允熥斥责了蓝玉后,则又转头笑着道:“动快,快动快,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了朱允熥的带头,陈理和张定边这才先后拿起快子。

只不过哪怕是家乡的口味,在如此金玉美食的环境下也让习惯了粗茶澹饭的陈理有些不适应。

不过只吃了几口就有些意兴珊,甚至有些局促难安食不知味了。

但多年来的打击,让陈理有些不敢多言,再怎么如坐针毡也只能装作很享受的样子。

陈理是张定边弄回来的,陈理的感受张定边也不能不管。

知道陈理再待不下去,张定边只能主动起身,道:“殿下,臣吃好了。”

“臣年纪大了,呈请殿下早些散了吧。”

陈理的窘状,朱允熥当然也看不来了,但作为东道主他又不能主动撵客。

有了张定边的主动出言,他正好能够顺坡下驴。

反正他只是陪陈理和张定边的,有他们两人在他也不能放开秉性,繁琐的利益搞的他都有些浑身不自在了。

“张将军说的是。”

“归德侯呢?”

陈理早就坐不住了,但又怕是朱允熥挖的坑,只能先行在张定边身上悄悄打量。

朝廷本来就担心张定边和陈理私下有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张定边能为了陈理主动提出告辞,已算是犯了忌讳。

哪还敢再当着朱允熥的面再和陈理眉来眼去。

他若敢多看陈理一眼,将来用在他们身上的防备就会比现在多十倍。

张定边不敢给出回应,陈理只能凭借自己的揣摩,硬着头皮应下道:“臣也想回了。”

朱允熥至始至终一直都没有不耐烦,在陈理应下之后,这才道:“也好,归德侯舟车劳顿应该早些歇着。”

“于实,送张将军和归德侯去休息。”

张定边和陈理间的关系本就不能忽视,强制阻止他们两人的私下交流,只能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往深交流。

因而,不用张定边特意要求,便直接给他在陈理的住处一并安排了个房间。

至于他们两人见了多少次面,相互之间都谈了些什么,自然会有人一字不差的送到朱允熥的手里。

在张定边和陈理两人走了后,陪同的礼官也很识趣的告辞了。

对于陈理的安排他们并没有啥发言权,之所以喊了他们参加不过是为了让这场宴会显得更加郑重一些罢了。

只剩下蓝玉时,朱允熥别的不多说,只轻描澹写的问道:“舅爷吃饱了吗?”

蓝玉眼睛一瞥,不忿道:“吃饱个屁,那礼官眼睛像是长在了臣的身上,巴不得鸡蛋里挑骨头找个错出来,臣连吃饭都走快不知道了。“

“再说了,当着陈理和张定边的面,臣多少得注意点,总不能让他以为咱当今都是国公了,好像还都是没见过世面一般。”

以前的蓝玉才不会鸟那些礼官咋看,现在能把这些方面考虑进去,说明他已经是进步不小了。

朱允熥嘿嘿一笑,道:“这好说。”

“正好孤也没吃好,这么多美食佳肴不能浪费了,就让我们两都消灭了吧。”

私下里朱允熥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蓝玉也都习惯。

对朱允熥所言的这些,自然不做多想当即随声附和,道:“臣也觉得是,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没有了其他外人,两人也不再客气,把屋里伺候的人全都赶走后,不仅只限于自己这一桌,还会跑到陈理等人桌上吃。

就他们两人的吃相和乡野粗夫差不了多少,怪不得蓝玉不敢当着礼官的面这样。

要是被御史看见,少不了得被弹劾。

正当两人谁都不管谁吃的正香的时候,于实推开了门趴在朱允熥耳边,道:“陛下派杨公公来了,说是殿下要是散场了,马上就到乾清宫一趟。”

朱允熥才把一大闸蟹吃到一半,听到于实的话只能是放下快子。

“孤知道了。”

“马上就去,”

朱允熥尽管心中也会叨咕几句朱标连饭都不让吃安生的的牢骚,但却绝对不敢从口中把这叨咕说出来的。

朱标不同于老朱。

说实话,朱允熥对朱标的畏惧更胜于老朱。

朱标从小受大儒教育,他对一些礼法的要求更加严苛,朱允熥可不敢真的触怒于朱标。

和蓝玉打了声招呼,朱允熥直奔乾清宫。

在乾清宫,御桉上摆着的饭菜还没动,朱标眼睛正盯着手里的一份电报。

朱允熥上前行了礼,喊道:“父亲。”

听到声音,朱标这才抬头。

“宴会结束了?”

朱允熥点头,道:“陈理坐不住了,张定边主动提议结束,两人一并都回去了。”

陈理回京之后如何安排,朱允熥也曾与朱标打过招呼,之后的一些细节朱允熥也就没再往下继续。

只是问道:“是出了何事吗?”

听到朱允熥询问,朱标这才想起把手中的电报给了朱允熥。

接过电报,朱允熥神色变了。

电报说,疍民在直沽上岸后,出现了官吏妇人,并抢劫于财物,收取各种巧令名目的孝敬,致使疍民游荡于大明沿海等地不肯登陆上岸。

短短几个时辰,便出现了疍民直接冲撞沿岸城池之事。

换句话说,疍民们有失控的危险。

简单看完之后,朱允熥便不再多言了。

这事儿挺大。

要是不能迅速解决,除非放弃开海的政令,要不就得派兵歼灭了。

但谁都知道,一旦派兵恐就会让人以为是朝廷故意引诱疍民归附,目的就是为了全部歼灭的。

真若如此的话,朝廷怕就迎了战争输了威望了。

哪怕是放弃开海,也不能随便派兵的。

朱允熥沉思片刻,道:“这个事情不能耽搁了,当务之急是要拿出态度来。”

“尽管朝廷或许有人在推波助澜,但那些疍民应是真的打算上岸的,只要朝廷的态度足够,应该是能解决了这些问题的。”

这个事情发酵的比电报传来的消息都快,肯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