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老朱冷哼一声,暂时绕过了朱允熥。
回到老朱的住处,朱允熥让人把羊肉弄来,然后就在院子里开始了烤全羊。
烟雾缭绕中眼睛都睁不开了。
朱允熥擦着被呛出来的眼泪,道:“直沽的事情多亏了高炽,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
朱高炽尽管不得朱棣的喜欢,但是却是老朱在孙辈中颇喜欢的一个。
当然,肯定不能和他比。
朱允熥大致介绍了一下朱高炽的丰功伟绩,主动屏蔽了直沽那些官吏上下其手压榨疍民的事情。
谁都知道老朱恨官吏和商贾,让老朱知道有商贾隐晦参与其中也就罢了,要是知道官吏也参加了,万一加重老朱病情可就不好了。
老朱倒是挺感兴趣,让朱允熥多说些。
最后嫌朱允熥干的不尽兴,还把朱允熥招呼到身边来。
朱高炽干的再多总有说完的时候,老朱非要听个所以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朱允熥说的是朱标了。
没办法。
老朱非要听,朱允熥只能从北平说了。
朱棣去倭国这段时间,徐辉祖负责北平的军备,但王府的钱粮问题,以及富明实业在北平遇到的难题可都是朱高炽帮忙解决的。
老朱非要听,朱允熥只能从这方面着手了。
朱允熥大致介绍了一遍,把老朱听得是眉开眼笑的。
不过,看老朱那笑容咋那么渗人呢。
在朱允熥的防备中,只听老朱道:“咱早就觉高炽是个能担当大任的,就是老四混哪哪都看不上高炽。”
“这也就是在倭国,要是不然”
说着,话锋一转道:“你呢?”
朱允熥脑中正想着之前见面时朱棣和朱高炽间的交流,在他看来朱棣嫌朱高炽只是相对于朱高煦和朱高燧的。
无论是在私下还是表面,还是有把朱高炽当儿子看待的。
但凡朱棣真的厌恶朱高炽到极致,那就应该恨屋及乌,哪会那么用心培养朱瞻基。
“孙儿?”
朱允熥指了指自己,半天没想明白老朱的意思。
“哼哼”
“咱看咱好长时间不动手,你是忘了咱板子的滋味了。”
“去取板子来。”
魏良仁接了朱允熥的活儿在烤肉,院子里闲来无事的只剩陈集和林雄了。
他们都是朱允熥的人,听老朱吩咐个别的事情他们不用朱允熥单独吩咐也就干了。
但现在是要打朱允熥呢,这哪能随随便便的应。
见陈集和林雄迟迟不行动,老朱当即阴阳怪气道:“咱现在禅位了,连你的人都使唤不动了是吧?”
老朱要是无理取闹时,根本没理可讲的。
“当然可以了。”
“孙儿的人就是皇爷爷的人,皇爷爷的”
“当然,皇爷爷的人还是皇爷爷的。”
“孙儿就是想孙儿那错了,好歹也让孙儿死个明白啊。”
朱允熥不过就是话多说了几句,老朱当即眉毛一挑,问道:“你说呢?”
“孙儿不知,还请皇爷爷明示。”
听罢,老朱莞尔一笑,招手道:“咱也不能白告诉你,去取板子,让咱的板子来说。”
老朱刚因陈集和林雄不听命的事情责怪过,老朱再次吩咐的时候,两人也不得遵照老朱命令行事了。
很快,板子取来。
两人抓着板子站在朱允熥身后踌蹴许久,谁都不愿主动动手,想等老朱回心转意。
哪知老朱态度强硬,丝毫没有留情的打算,意味深长的瞅了眼,冷冷道:“打!”
“陛”
就在陈集和林雄纠结着怎么办的时候,朱允熥突然豁然开朗了,道:“孙儿明白了。”
“皇爷爷,有啥要孙儿办的,孙儿尽力就是了。”
听到这话,老朱才终于笑了。
“还算行!”
“你要是连这点儿默契都和咱没有,那你今天这顿板子挨的就不冤。”
啥人嘛!
朱允熥满脸的无语,还不等他说话,老朱就开始卖可怜了。
“咱年纪大了,说不准啥时候就要病额比上次都严重了,要是没有个咱知道咱心里话的话,那到时候咱要是口不能言的时候,想要喝口水恐也没有人能来送了。”
老朱身边伺候的人这么多,不用等到老朱想喝水的时候就有人送到跟前了,哪还用担心想喝水的时候口不能言。
瞅老朱可怜兮兮的,朱允熥哪能真的去辩解,只能道:“皇爷爷到底想要啥,不用再拐弯抹角了。”
若老朱真的生气的话,朱允熥敢这么说的话,板子早就招呼上来了。
现在能这么纵容,足可见一开始就是老朱设的局。
“咱要喝酒!”
“啥?”
老朱这身体才刚有好转,这不是胡闹吗?
“不成!”
老朱不让他宿醉失态,他在病中喝酒这可更不成了。
“你!”
“给咱打这逆孙。”
要朱允熥真的犯错打也就打了,但这明显是老朱在无理取闹嘛!
这让陈集和林雄更为难了。
“皇爷爷,不是孙儿不答应,但您这身体才刚有好转,且又还在服用汤药,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饮酒。”
老朱怒目圆睁,并不见妥协的迹象。
见如此,朱允熥脾气也上来了,他又是没挨过板子。
“来,动手吧!”
“皇爷爷要是打了孙儿板子能决了您饮酒的心思,那您就尽管打吧。”
“为了皇爷爷的身体吃顿板子,这也是种孝道不是嘛!”
说着,朱允熥主动趴下。
朱允熥是认了,但陈集和林雄又不能真的动手。
两人手里抓着板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见硬的不行,老朱又开始来起软的来。
“你给咱喝多少咱就喝多少。”
说着,言语中带着些许落寞,伤感道:“你要忙的事情很多,能陪着咱一块吃饭的时间本来就少,今天你还不容易,咱就想让你陪咱喝杯酒就这么难吗?”
“咱的身体如何咱是清楚的,咱要是真不能喝又岂会要找你?”
“你常说从实际出发,你不考虑咱身体的真实情况,一味强调咱不能喝酒,这不是你的敷衍之词,就是报咱当初严禁你饮酒之事。”
“咱之前为了下让你成才曾多次打过你板子,你是不是将来都要报复回来?”
“反正咱现在行动不便,又连你的人都指挥不了了,咱到时候还不是任你宰割吗?”
老朱在文官那儿的威望不足,但在武将那儿那可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那种威望是发自于内心的。
等将来的某一天,老朱或许真要号令三军了,绝对会在老朱曾布局了三十余年的朱标之上。
老朱现在哪怕是病了,说话仍有抖三抖的分量的。
至于他说的人任人宰割,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朱允熥迟迟不说话,老朱都快说的声泪俱下了,情动深处竟然真的抹了把眼泪。
至于真与假,那就难说了。
不过,老朱都说到这种情况下,再不答应可就是他的不是了。
“别说了,皇爷爷。”
“孙儿”
朱允熥正要拒绝,却被一道声音拉下。
“不成!”
扭头一瞧,正是卢志明。
卢志明是老朱的主治医生,老朱搬过来的时候,他也跟着过来了。
他见陈集和林雄去拿板子还以为朱允熥又要挨揍了,等他匆匆赶过来才发现是老朱要喝酒。
这一家人咋就这么不省心。
“皇爷爷,是卢院正不让您喝的。”
老朱一眼瞥过去,没好气地道:“别以为咱不知道卢志明是谁的人。”
卢志明自从到了医学院责任感强了很多,朱允熥带伤工作的时候可没少被卢志明唠叨。
要知道,那几次都是老朱和朱标把卢志明派过来的。
现在卢志明终于反过去唠叨老朱了。
这难道是风水路流转?
朱允熥还没来来得及幸灾乐祸,老朱便随即道:“卢院正是谁的人?”
这话咋回答。
无论从哪儿来说,都是得罪人的差事啊。
但老朱根本不仅限于表面,在卢志明都还没考虑好如何回答的时候,便直接话锋一转。
“你要还是咱的人,那就听咱的话闭嘴。”
“你要是太子的人,那咱就继续和太子说。”
卢志明一时哑言都不知道该咋说了,还是朱允熥比较有担当,主动把卢志明拉到了一边,先询问了老朱的病情。
他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问过这些呢。
“太上皇的病情已经在向好发展了,加之太上皇肯下苦工复健,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恢复了。”
“那皇爷爷到底能饮酒吗?”
“这个”
卢志明支支吾吾的,开始迟疑了。
他也不是没和卢志明打过交道,他这人医生的毛病不小,就喜欢往大夸大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