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张良复生?
你这,野心很大啊。
道人张良复见到众人神色各异,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
先是回头,看向角落里的秀莲,温和道:“好女儿,莫怕,当了你这么多年的爹爹,总归有点情分,爹爹不会害你的。”
言及此,扫了眼正在笼子里发狂的黄狗杜知轩,又道:“爹爹还是疼你的不是?让你心爱的杜郎日日夜夜陪着你,多幸福啊,呵呵呵……”
言语虽然温和,但话中的阴毒却让人毛骨悚然。
秀莲闻言,全身颤抖不止。
下一瞬,直接如其母亲一般,晕倒在了墙角。
她本来还在产期,屡经打击,一病不起,显是命将不久之兆。
此刻又经此大变,哪还能坚持得下去。
看那样子,怕是难以捱到天明了。
笼中的黄狗杜知轩见心爱的女子晕死过去,更是发疯般地用身体猛烈撞着铁笼,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嚎。
片刻,狗头狗身已满身是鲜血。
看这架势,是奔着撞死殉情去的。
“杜兄,休得如此!”
于百川见此,终是不忍,低声道:“有我在,秀莲姑娘死不了。”
杜知轩闻言,又撞了几下,才缓缓停下,蜷缩在笼子里。
狗头朝向秀莲的方向,发出“呜呜咽咽”的低声悲吟。
张良复见于百川出言阻止了黄狗杜知轩自寻短见,呵呵一笑,道:“贫道早就晓得你这厮不简单,却没想到还有这些门道,呵呵……”
于百川闻言,正要回话,张良复却没鸟他。
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杨七,冷冷道:“将军,贫道当日让你举事,是看你身有王霸之气,想助你成就一番大业。哪曾想,你竟胸无大志,甘做朝廷的鹰犬。到如今,却混成这幅惨兮兮的模样,你说可笑不笑啊?”
杨七无言。
昔年,他本是个目不识丁的打渔人,性子温和。
靠打渔为业,收入不多,却饱受官府盘剥。
家中无米下锅,发妻和一双儿女先后饿死。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耐着打熬,指望凭自己一身力气,能够挣点家业,重新娶个老婆,顺利完成老杨家传宗接代的使命。
可是,天不遂人愿。
任凭他如何努力忍受,日子过得却一天比一天清苦。
到最后,官府见他常年拖欠税赋,直接将他仅有的那条渔船没收充作税赋,断了他的最后生路。
恰在那时,游方到他家化缘的张良复出现了。
一番鼓动之后,杨七终于不再忍耐。
抄起一双船桨,直接冲进县衙,将一众贪官污吏尽皆敲死。
俗话说,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头恶魔,一旦被释放,即便是温良恭俭让的圣贤,也会一朝入魔。
毕竟,只有成了恶魔,才不会变作恶魔的食物
一举打死数十个官吏的杨七自知断无生路,在张良复的撺掇下,振臂一呼,带着与他同样清苦的渔民竖起反旗,取号平难军,自称平难将军,拜张良复为军师,意在平天下苦难。
在张良复的相助下,又打着帮助百姓的名头,平难军多次化险为夷,屡战屡胜,把个富庶的江南东道搅得天翻地覆。
但,暴民终归是暴民。
虽然打着平难的名号,行的却是烧杀抢掠的勾当。
所过之处,不论官府还是百姓,不论男的还是女的,统统抢光、杀光、烧光。
有此,平难军倒是积聚起了天量的财富。
只是,如此行军,怎得民心?
到后来,他们兵锋所指,老百姓再不是夹道欢迎,而是军民一心,坚决抵抗。
所以,平难军虽搅乱了整个江南东道,却终归没法更进一步。
那时,平难将军杨七已预感到兵败之日就在眼前,而朝廷恰好派人前来招安。
于时,杨七与一众心腹兄弟绕开军师张良复,直接与朝廷达成协议,接受招安。
可当他们真正改旗易帜,做起朝廷鹰犬时,才猛然发现,张良复已然不见踪影。
最重要的是,他们偷偷藏起来的财宝,也都不翼而飞。
想都不用想,他们也知道是张良复做的手脚。
他们哪肯甘心,私下派人到处寻找他的踪影,终是没找到蛛丝马迹。
万般无奈下,只得忍痛接受了现实。
为了再次过上曾经的快活日子,他们便利用职务之便,横征暴敛,积聚财富。
结果,自然引来朝廷追查责罚。
本是镇海侯的杨七,一贬再贬,最后只成了永康一个小小的县尉。
以前的逍遥快活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此刻杨七看着张良复,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
到最后,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冷喝道:“妖道,你还有脸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