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虎躯一颤，粗犷的面上泛起难以掩饰的恐惧。

显然，这妖道的手段，也已超出了他的认知。

按妖道刚才所说，自己现在，怕是已与死人没多少差别了。

想到这里，杨七本能地想要摇头，想大声说出“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的话。

可是话到嘴边，多年的傲娇却又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张良复见他表情挣扎，呵呵一笑，平静无比地道：“将军，事到如今，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接着，张良复不管杨七是何表情，将另一只空着的手缓缓抬起。

嘴中念了句奇怪的咒语，原本空空如也的掌中，瞬间显出一面黑色的令旗。

令旗上，画着一只恐怖至极的骷髅图案。

此旗一出，张良复身周瞬间黑雾缭绕。

数之不尽的哀嚎哭喊，自那黑雾中清晰传来，直直钻进众人的耳心、脑海，撞击着灵魂深处。

饶是杨七一身杀气，听到黑雾中传出的声音，也不由身心一荡，差点跌倒在地。

面上冷汗涔涔，比刚刚的断臂之痛还要苦楚万倍。

至于离得稍近的于百川，眉头紧锁，长躯颤抖，面上满是痛苦。

而张良复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徐氏等鬼，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身形一点点扭曲，最终化为丝丝缕缕的白色鬼气，自他掌中飘出，荡荡悠悠钻进了弥漫的黑雾之中。

于百川见此，很想出手救她们，奈何此刻的他全身僵硬，连挪挪手指头都不可能。

“妖道，你这是……这是……”

远处，杨七已是单膝跪地，拄着长刀勉强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去。

张良复见到众人反应，嘿嘿一笑，很是满意地道：“将军，你之前既然诚心诚意地问了，贫道现在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此乃聚魂幡，是贫道用你曾经在这江南东道杀害的八万黎民生魂炼制。可惜，你这蠢货不争气，连再多杀一万生灵都不肯，让我这聚魂幡不能完功，害得贫道这些年到处辛苦收集亡魂、养这鬼子圣婴，可惜仍然还差三千生魂，唉……”

说到这里，张良复摇头一叹，满眼都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原来，你……你……你让老子造反，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要炼这东西？难怪，难怪每次事后打扫战场，你都要亲自上阵，哈哈哈……”

杨七此刻，真有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脸上既是不甘，又有悲愤。

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仰天长嚎：“八万生灵啊，八万生灵啊，我杨七造的什么孽啊……”

于百川冷冷看着张良复和杨七，心中五味杂陈。

至少在这一刻，暴虐大半生的杨七，似有了悔悟之心。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而张良复，为了炼制一件法器，竟然撺掇杨七造反，把个江南东道变成了人间地狱。

他，已经不是妖道，而是要妖魔了。

张良复看到杨七如此，却无丝毫悔意，嘿嘿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区区八万生灵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贫道这聚魂幡若能炼成，便是十万亡灵大军。役指臂使，无往不利，你还怕成就不了王图霸业？”

杨七不言，依旧仰天大哭。

张良复面上满是嘲讽，语气无比阴冷地道：“夏虫不可语兵。你这蠢货若真心悔过，何不以死谢罪，举刀自刎？那样的话，贫道这聚魂幡又多一具生魂，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