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夜来客栈外。

胡娇娜站在微凉的晨风中，一脸不悦。

“你让我救的命，是她，不是你？！”

面前，是一对男女。

男的披头散发，瘦骨嶙峋，面容憔悴，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女子昏迷在男子的怀里，同样一脸病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这一对男女，自然便是已恢复人形的杜知轩，以及他的相好秀莲。

于百川杀了妖道张良复，施加在杜知轩身上的造畜术自然消散，让他得以恢复人形。

当了几年的狗，重新做人，杜知轩心内五味杂陈。

此刻，正小心翼翼抱着秀莲，满眼期待地望着于百川。

口虽不言，但泪光莹莹的双目却让人同情。

于百川站在娇娜的旁边，看了看两人，又转头看着娇娜，认真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娇娜姑娘若能救得这一对苦命鸳鸯，也算行了大善，上天会眷顾你的。”

他可十分清楚，面前这狐狸精在聊斋里，可是用体内的红丸三番五次救了书生孔雪笠的性命。

“哼……”

胡娇娜听到于百川此话，娇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道：“本姑娘若是救了她，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于百川连忙埋头看了眼，思忖了下，回道：“如果不违背人间道义，不危及我的小命，别说一个了，十个我也答应。”

此话落地，于百川便有些后悔。

果然，胡娇娜闻言立时转嗔为喜。

“这话可是你说的，那就十个请求吧，到时不许反悔哟，嘻嘻……”

于百川叫苦不迭。

口嗨一时爽，一直口嗨一直爽。

这下完球了。

胡娇娜没给于百川反悔的时间，立即自手臂上脱下一个金镯，安放到秀莲的小腹，慢慢压了下去。

片刻后，便见秀莲身下流淌出一滩污血。

秀莲仍在昏迷，双眉微蹙，显然有些痛苦。

“她小产不久，体内恶露未净，已是元气大伤。”

胡娇娜一边按，一边解释。

按了小会儿，见那污血已停止流动，然后红唇微张，从嘴里吐出一粒红丸，有弹丸大小，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胡娇娜将红丸送进秀莲的嘴里，又补充道：“看她这样子，近来所受刺激过大，已有魂不附体之兆了，即便以我本命内丹治她，恐怕……”

后面的话，胡娇娜没有继续说下。

但言下之意，明显便是秀莲应该是救不活了。

于百川闻言，有些怆然。

而原本沉默不语的杜知轩更是神情激动，浑身颤抖。

好久，终于憋出话来：“姑……姑娘……求……求求您……救……救救我家……我家娘子，大恩……大……大德，我当牛做……做马……也必报答……”

由于刚刚做回人，说话本就困难，又是在情绪剧烈波动下，更难说得利索。

好不容易将话说完，杜知轩抱着秀莲，已是双膝跪地，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这情形，连于百川都有些不忍。

胡娇娜见之，脸上更是难掩哀痛之色。

说到底，她虽然妖艳勾人，但都是对男子，目的也仅仅是采些阳气而已。

对于这些悲情的一幕，还是心存良善，不似那些专做坏事的妖魔鬼怪。

甚至，比起张良复、杨七这些衣冠禽兽，她更配称得上人。

当然，是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