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

暴雨击打海面，就像盛夏中滚烫的柏油路面上热气袅袅升腾，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模糊的。

一滴水落在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冰寒刺骨。

漆黑的影子们在海面以下游动着，逐渐攀升上来，影子越来越近而面积越来越小，就像从四足着地的野兽变成直立行走的人。

船经过的时候那些影子扭转脖子，似乎是目送船去向未知的深渊，既不阻止也不追逐，像是路人冷漠地看着唐吉诃德高举骑枪冲向风车。

这幅场景楚子航从未见过。他以前家住在滨海城市，但其实自己对海洋并不十分感兴趣，所以每次老妈跟着一群闺蜜一起出海垂钓享受海鲜大餐时，他总是拿出去做社会调查当借口，比如去水族馆研究海龟的繁殖。

这里就是他精神世界真实的样子吗？感觉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温度变得更低了。只穿着校服西装的他在冷风中也有些哆嗦，但是从船舱里慢慢爬行出来的几个身影打消了他去找避寒衣物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深红的君焰在上半身燃烧而起，烈焰灌注在双手持的赤霄剑上。

他原本是想用村雨的，可那把一贯被带在身边的炼金刀剑这次没有出现在精神世界里，摸向腰后的时候拿到的是赤霄。

那些身影浑身弥漫着寒气，不断有碎冰块掉落下来。他们像是刚从冰河世纪归来的脱壳动物，身上穿着黑色的橡胶衣，脸上带着胶皮面具，嘴部还有类似呼吸器的凸起，看上去就是一个个蛙人。

一股铁锈味传入了楚子航的鼻腔中，如老树的根部那样虬结的肌肉隆起，一只铁灰色的利爪抓向了他的后脑勺。

那是一个从船舷侧面绕过来的蛙人，疾风般的利爪不是龙化后的龙爪，而是带着花纹的大马士革钢材质的爪，尺寸惊人，根本就是五支短弧刀，看上去是借助某种复杂的机械装置来操控的。爪不仅锋利，而且灵活，每一柄都能随心所欲的活动。

楚子航附身，左手和左腿支撑在地面，右腿如子弹般弹射。澎湃的火焰包裹着右腿，在钢爪触碰到他的身体之前，就在那个蛙人的腹部留下了深深的灼伤痕迹。

橡胶衣被烧焦，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铁青色鳞片。

这一击重踢只是让蛙人稍微退后了几步，楚子航明显感觉自己像是踢在了一块厚重的金属块上——那是言灵青铜御座的效果。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迫近，竟连合金材质的地面都在随着脚步声而颤动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蛙人向他冲撞而来，裹挟着斗牛般雄健的气势。他的体重应该不亚于一头幼年的犀牛，甚至接近一吨。

这个蛙人有着巨猿一样畸形的手臂，自下而上抡出一道半圆弧，弧光的边缘是狂猛的劲风。

“沙罗沙罗，小龙人，全身变。”

刺眼的黄金瞳在一瞬间向赤金色转化。一阶仙道开启，楚子航背部肌肉异常地隆起，皮肤下钻出细密的淡红色鳞片，从颈部蔓延至下颚。他身上的校服在红色的光华中变幻成一件大麾，扬起的时候挡住了巨臂蛙人的视线。

当他再想要捕捉楚子航的身影时，对方已经闪身跃到了他的肩膀上。

楚子航以双腿夹住他的脖子，猛拧腰身。巨臂蛙人的脖子几乎比他的腰还粗，覆盖着鳞片的筋节无规则凸起，就算是斩首刀恐怕也无法将其枭首。

但最后却是一颗燃烧的脑袋落下，楚子航以赤霄剑刺入巨臂蛙人的脊椎，将一段荆棘状的骨头拉扯而出。

“注意不要只用手臂和大腿发力，斩击的时候你自己就是一台机器，核心是腰部，以脚为支撑用腰部带动双臂，像是高尔夫挥杆。”他清楚地记得老师曾经给他的建议。

大麾轻舞，楚子航腾空躲过一个蛙人刺过来的长剑，挥出爆炸性的君焰斩波，令另外两个蠢蠢欲动的蛙人不敢过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