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早早燃起烛火,照得室内明亮如昼。
皇帝雪千夜换了一身龙袍,坐在主桌的主位上。
他左侧是太后,右侧依次是皇后、贵妃、淑妃和两位皇子,另外的几张桌上坐得则是位份稍低的宫妃。
不知在聊些什么,内殿不时传出阵阵欢笑。
见二人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挤到一起。
“御王和王妃来了,快快入座,就等你们了。”
太后慈祥地招手,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准会被这和蔼可亲的脸欺骗。
看雪千御没行礼的意思,林非晚也随他一同进来,在太后身侧落座。
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曹胜,开席吧。”
“是,”曹胜弯腰走出几步,扯起公鸭嗓:“开席!”
丝竹声起,一个个穿着清凉的舞姬脚踏凌波,翩若惊鸿。
少顷,宫人们从两侧端着珍馐美酒鱼贯而入。
追云不在,侍奉雪千御的任务就落到林非晚身上。
她本意是要看美食,却意外瞥见崔皇后握紧的手。
下意识看了眼雪承傲,一眼便瞧见他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共饮此杯,祝皇弟与王妃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帝举杯,众人也连忙跟上。
“祝御王和御王妃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多谢。”
雪千御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饮下,林非晚笑笑,以袖掩面饮下一杯。
酒过三巡,太后突然抓过林非晚的手,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不由分说滑过去。
玉镯入腕,立时一股沁凉感袭来,下意识感觉身上的燥热都少了许多。
细看玉镯翠中飘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红,换个角度看又变得晶莹剔透。
她微微眯眸,就听太后慈祥地开口。
“堂堂王妃怎可如此寒酸,御王也是,不知给自家王妃添几件首饰。”
林非晚颔首一笑:“谢母后赏赐,母后误会了,是臣妾的疏忽,王爷不曾亏待臣妾。”
邻桌一个宫妃附和道:“太后有所不知,京城都传遍了,御王可是给了王妃金山银山当聘礼呢。”
语气中的酸味快把醋缸打翻了。
“娘娘说笑了,是王爷觉得没有大婚就进门委屈了臣妾,所以聘礼才比别人多了些。”
那位宫妃还想说什么,皇帝一个眼刀丢过去,那人立马闭了嘴。
“皇上,徐贵人在那边等候多时了。”
王贵妃适时开口,顺着她的视线,就见殿门处站着位一身霓裳羽衣的宫妃。
在她身后,是数名装束类似的舞姬。
“听闻徐贵人久练霓裳羽衣舞,不知效果如何,曹胜,传。”
“传徐贵人殿前献舞!”
美人素手轻扬,仙乐绕耳,姿容翩翩。
林非晚一边赏舞一边饮酒,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
“好!”
最后一道弦音落下,皇帝亲自过去将人扶起,“赏!”
徐贵人面色绯红,羞羞答答:“臣妾谢皇上恩典。”
有徐贵人珠玉在前,接下来献舞的宫妃都失了颜色,倒是弹琴和作画的获了小赏。
“二哥,你怎么出了如此多的汗,来人,将本殿身边的冰鉴搬去给二殿下。”
雪承澈温润如玉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众人听入耳中。
皇帝睨了二儿子一眼,眼中闪过不悦。
“老二,你不是说要舞剑,还不快去!”
闻言,崔皇后面色一紧,只恨隔着王贵妃和赵淑妃,她没法和雪承傲交流。
雪承傲咬牙起身,“是。”
皇家子弟从小习武,就算是在外界眼中温润如玉的雪承澈也身怀武艺。
雪承傲有个当将军的舅舅,从小没少在军营中打滚,武功自是不低。
可此刻他手中的剑似有千钧重,一招一式别说美感,就连力度都不到位。
在一招回首望月后,手臂一抖,“哐啷”一声,剑落到地上。
殿前失仪,乃是大不敬。
“父皇恕罪,儿臣……”他咬牙,“儿臣可以再来一次。”
崔皇后白着脸起身,“皇上,傲儿身子不适,并非故意失仪的。”
皇帝冷哼一声,“身子不适就该好好静养,上次围猎朕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成想他还是如此没分寸,都是平日被你惯坏了,来人,送二殿下回宫,未养好伤之前不必出来了。”
“父皇,儿臣……”
“傲儿,还不快谢恩!”
崔皇后抖着身子瞪过来,雪承傲只能硬着头皮谢恩离开。
“好好一场家宴闹成这样!”
皇帝冷剜崔皇后一眼,移开目光看向雪承澈。
“漪澜殿修缮已经提上日程,澈儿,就由你协同工部尚书一起吧。”
雪承澈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儿臣遵旨。”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喜怒不形于色,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