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导致大量的难民拥挤入凉州。
云中在凉州的东面,自然是首当其冲,云中的经济简直一落千丈。
这个问题,李怀知道。
长城之战给朝廷当头一棒,有着阴山天堑和长城要塞,本以为是固若金汤。
然而差点被荒族给攻破。
万一要是真的被攻破了,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这根本不需要思量,真要被攻破了,中原以外无险可守,荒族铁骑可长驱直入。
避免北方边军被歼,那就只能放弃整个北方荒原,退回中原坚守。
如果边军真被荒族歼,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迁都!
但也不能完放弃边境,朝廷还考虑到兵败后的反击,于是就把赌注压在了长城。
如果东线兵败,北方失守,荒族铁骑南下中原。西线的长城军就会像是一把尖刀,直接插在荒族后方。
荒族进攻中原的军队,则变成了一支孤军,朝廷便可大举反击,被划为战区的地区,就成了两军的主战场。
故而。
荒族没有攻下长城前,不敢对东线有太大的想法。
现在朝廷想起几年前的长城大战,都是一阵背后发凉,那绝对是虞国建国以来,遇上的最大危机。
好在杨凌云高举军旗,守住了长城。
好在太子支援及时。
黄明辉继续说:“再后来,梨庄的摊子铺太大了,他们也管不住自己的人,都只想着捞金享乐,完不考虑后果,云中的财政就彻底崩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李怀问道。
黄明辉摇头苦笑,“本来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偷偷建筑了炮台,准备等他们在梨庄聚会的时候,突然袭击他们,这大炮一响,朝廷也就不得不管了。”
这么疯狂的注意,也只有他想的出来,更离谱的是,梨庄硬是一点没发现。
黄明辉给的解释是,梨庄的人自大惯了,他们目空一切,哪怕端着炮管从他们面前过去,他们也不会想到,这炮是用来打他们的。
何况,黄明辉做的很隐蔽,他是趁着丁玫有了孕像,搬出太守府后,才修建的炮台。
修建炮台,没有花云中账上一文钱,都是用的他被迫贪来的钱,炮弹和火药则是从兵部给长城补给中,一点一滴的扣下来的。
每次补给那么多火药和炮弹,偶尔有一桶火药受潮不能用,谁也不会怀疑。
“正当我准备实施计划的时候,朝廷传来消息,您被封为凉王,且马上就要来封地,我便终止了计划。”
“虽然王爷到了九原后,臣没有去朝见,却一直关注着王爷,我知道王爷收拾田庆的过程。”
李怀在这里必须要打断他一下,疑惑的问道:“田庆乱党一案,本王是秘密处决的,你都知道?”
黄明辉笑了笑,说道:“凉王到九原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田庆在干嘛了,后面的事自然就好推算了。”
挺厉害啊!
“所以在梨庄销毁信息的时候,你故意在民薄上,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等着我发现?”李怀顺着问道。
黄明辉点头,说道:“为了不被梨庄的人发觉,我留下的信息很隐晦,王爷能那么快发现,着实让臣大吃一惊。”
这真的就是意外了。
李怀用的是信息筛选法,这是他们还不了解的一种寻找信息办法。
所以第一时间锁定了梨庄。
然而真正推动破案效率的是,阿福!
“阿福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杀你?”李怀好奇的问道,若不是阿福主动暴露。
他就没办法抓林思海,抓不到林思海,他就无法锁定关键的信息。
阿福简直就是神助攻。
黄明辉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说道:“人都有弱点,阿福的弱点是某方面不能用,还生怕人知道,我便在这点故意羞辱他,当然,他不可能会承认是因为被我羞辱,才选择杀我,肯定会找一个借口。”
“……”
真够阴!
“最大的刺激应该是,我给他送了一个美丽的丫鬟,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丫鬟……就那个。”
“不用说的这么详细!”李怀连忙让他打住。
黄明辉这个家伙,为了当官,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对付梨庄,更是不讲一点道理。
这样的人认定一件事,就会不惜一切的做到,而且他还有这个能力。
李怀确实很欣赏他,但也担忧他的能力。
“黄二郎也是梨庄的人吗?”李怀继续问道,虽然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答案,还是想听听黄明辉会怎么说。
黄明辉摇了摇头,“二郎绝对不是梨庄的人,但也和梨庄背后的人有关。”
“利益分配不匀?”李怀猜测道。
黄明辉点头,“没错,梨庄背后除了那个主,还有一个不小的利益团伙,他们的心也不齐,有些人获利少,有些人获利多,那些获利少的人,就单独发展了古城。”
果然是这样。
李怀还是有点疑惑,“梨庄能容许他们存在?”
黄明辉轻蔑一笑,“梨庄不过是为那些人服务,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位,对于梨庄来说,都是主。主养了两条狗,大狗难道敢咬死小狗吗?”
李怀暗自点头,有点道理,梨庄自然不把黄二郎看在眼里,然而黄二郎背后的人,梨庄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丁玫是在云中怀的孩子,证明那个人十个月前来过云中,你见过吗?”李怀问道,虽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黄明辉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也从来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不是洛阳来的。”
李怀一怔,“你说什么?不是洛阳?你确定?”
黄明辉点头,“确定!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见过他的随从,他们穿的衣服,不是洛阳那种彩缎,也不是昂贵的丝绸,而是江南的云锦。”
“云锦!”
李怀穿过这样的布料,没丝绸那么丝滑,也没有彩缎那么华丽,但十分轻盈,穿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
这种布料在京城特别昂贵,没有哪个主子会买来给下人穿,但这也不能证明吧。
“我还查看了他们的食谱,以及进购的食材,都是清淡的江南菜系,我还用洛阳人最爱的胡辣汤去试了试,他们闻都不愿意闻一下。”
“他们的口音也不是中原口音,说话语气软绵,含蓄,喜欢在话的末尾加上一个‘哦’。”
黄明辉继续说道。
“那如果是江南在朝廷的大官呢。”李怀猜测道,江南多学士,在朝廷做官的也有不少。
就算他们是江南来的,江南那么大,谁知道哪里来的,再说,江南距离凉州数千里。
他们废这么大劲,想干什么?
“是有可能。”黄明辉符合了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了,他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他既没有给梨庄的人添油加醋,也没有帮自己甩锅,这和李怀了解的差不多。
违反乱纪的事他是一件没有少做,贪污受贿,勾结乱党,还犯下了通奸罪。
这些罪刑足够他死十次。
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官。
说句实话,相比陆游器那种老实人,李怀更欣赏黄明辉这样的。
不拘形式,胆大心细,敢做敢当。
有一股狠人的毅力。
真不好办。
李怀让他先退下,禁足在太守府,但不安排人看管,他要是想出去,也没人会拦着他。
黄明辉神色变了变,他心里很清楚,凉王这是惜才,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并没有急于表现。
依旧和往常一样,做好太守的本分,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生存还是死亡。
本就不该他自己做主。
李怀整理出一封信,还有收集的相关证据和口供,安排人送往洛阳。
皇爷爷是什么态度他不管,既然他知道了,那他一定要告发,哪怕这会得罪朝廷很多人。
他也要这么做!
三天后。
梨庄士族残余部,除了丁玫和黄明辉之外,所有人都送往了断头台,总共将近百人。
林思海被戴上沉重的枷锁,压出来的时候,正好一束阳光照耀在他的头上。
这是春雨过后的第一束阳光。
他抬起头,刺眼的光芒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他也感受不到阳光带来的温暖。
“这一生,简直是稀里糊涂。”林思海最后说道。
同一天的晚上。
丁玫停止了脉搏,两只眼睛圆瞪着,充满不甘,仿佛在问:我该相信谁?
至于阿福,两天前就死了,死之前还在念着那句话。
“我主保佑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