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今天一位姓杨的客人是订了哪一层的餐位?”杨墨问。
前台听后移动鼠标点了几下,对着杨墨笑道“女士,您好!请说一下预订客人的全名?”
“杨铭诚。”杨墨淡淡的说,说完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工作人员终于查到了,依旧笑道“女士,您好!这位客人预订的是三楼右半边的所有餐位。”
杨墨颔首说了声“谢谢”后便转头去找寻电梯门。
前台机灵,立马为她指引,并且还殷勤的为杨墨按住电梯按钮。这让杨墨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不过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画着淡淡的妆容,古板的黑色西装套裙衬的她有些老气。电梯很快在三楼停了下来,闹闹哄哄的嘈杂声令杨墨蹙起了眉头,这声音就像她此刻的心绪一样,乱糟糟的。
走出电梯,往右走过一个拐角,杨墨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宾客里招呼着的父亲,他似乎在安排座位,忙不可交。杨墨往周围环顾了一眼,八桌的样子,而且父亲这边的亲戚和母亲那边的亲戚就像有秦岭淮河分割了一般,各不侵犯,也没有交谈。
能出现这样的情景,一是母亲的极度偏心。母亲不止一次在她和杨阳、杨雪面前说“姑姑和大伯们回来给我们买的水果、糖果、牛奶、衣服都是他们先做的礼,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都是看不起我们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告诉我们姑姑们给我们买的礼物都是理所当然的,不应该有什么感激之情。
但对于姨妈和舅舅那边,对于他们拿过来的一包旺旺雪饼都要被母亲吹嘘上两个星期,说他们是多么的大方。但在杨墨眼中,她从没有过年在舅舅和姨妈那边收到过超过五十元的红包,有的只是偶尔的一两个顺便而来的纸包糖。反倒是姑姑和大伯这边,一百元的红包,二百元的红包,漂亮的衣服,以及还会亲自来学校里关心的问她学习情况。
二是父亲的榆木。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杨墨从没有看到过父亲对这些歪曲事实的事情辩论过半句。姑姑和大伯心中自然是有疙瘩,这点杨墨看的出来,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聪明人喜欢看破却不说破。
杨墨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一万块的现金把红包撑的紧紧的,封口都封不住,杨墨不得不拿一个橡皮筋扎住,呼了一口气一鼓作气走到父亲面前递给父亲,道“爸爸,生日快乐!”
父亲只看了杨墨一眼,接过杨墨伸两人之间的红包,淡淡的说了一句“哦!谢谢。”然后便转过身继续招呼还没有落座的亲朋们,父亲没有为她安排座位,这让杨墨站在人群里有些突兀,她看到父亲在招呼了两个杨墨不认识的宾客之后径直走到了大厅的另一头,把红包递给了母亲,母亲接过红包只对着她瞟了一眼瞬间把目光收了回去,她把红包迅速的塞进了斜挎在腰前的驼色挎包里,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容令杨墨的心沉了沉。
手臂忽然被人一拉,“杨墨啊!来坐这里。”杨墨转头一看,见是小姑姑。
她不自觉扯出一抹笑容,道“小姑姑”。
坐下待看清整个一桌的人后,杨墨略显拘谨了,小姑姑坐在她右边,正前方坐着大伯和大伯母,左边是二姑姑,以及她的两个小孙女。
大伯笑道“杨墨啊!在哪里工作了,好多年都没有看到你了?”
杨墨笑道“大伯,我现在在瑞士工作。”
她撒了个慌,不过看姑姑和大伯们的神情,对于她的出现并没有过多惊讶,更多的是多年不见的惊喜。一个让杨墨不愿意相信的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那便是父亲并没有和姑姑大伯们说她这么多年不在家的原因。
杨墨心中冷笑,他们还真是要面子,他们一定是说了她在外面工作没有时间回来,毕竟每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大家才会走动一会,尤其是奶奶去世以后,走动的更是少了。正如父亲一直说的,“送你读书,就是为了挣自己一口面子,不让别人觉得是因为他没有能力送不起你读书。”
整个桌子上都震惊了,小姑姑的声音几乎是惊出来的,“瑞士?那么远,杨墨,你怎么还去国外找工作了啊?难怪好几年都不见你了。”
杨墨只对着姑姑浅浅的笑了一笑,她知道说再多他们也不会理解的,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她的生活。
饭桌上一阵唏嘘,杨墨看出了他们对自己在瑞士工作这件事都不太满意,但碍于只是姑姑大伯的关系,没有再多问,他们很能掌握好尺寸。
“杨墨啊!找男朋友了吗?”大伯母笑嘻嘻的问。
杨墨记得大伯母每次见她都是问这个问题,而她以前每次对于回答这个问题都带着抗拒,每次都是尴尬的一笑而过,或者是说一些“不着急”之类的话。但今天,杨墨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她已经结婚了,可是她又不想说出来,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她不愿意被打扰,尤其是现在说出来了,他们一定会告诉父亲,于是她道“大伯母,还没有呢?”
手臂忽然被撞了一下,杨墨本能望去,二姑姑急忙说“杨墨啊!你可不要找国外的啊!就在b城找一个,以后回娘家也方便,那些嫁远的人,我看多了,没有一个幸福的,而且,天远地远的,你知道他们家里情况是什么样子的,有的穷的不得了。”
杨墨静静的听着不反驳,二姑姑说的是有些道理,但却不能概括所有。
小姑姑也应道,她和二姑姑的观点极为一致。
杨墨有些无奈,只得她们说一句,她点一下头。不过她点头的意思可不是她答应,而是她觉得有道理,另一方面也是感谢姑姑们对她的关心。
小姑姑和二姑姑偶尔夹些鸡肉、扣肉、牛肉放在杨墨碗里。杨墨其实不喜欢吃肉,但她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次回去后,下次吃到姑姑们夹的菜不知又是猴年马月了。
宴席大概吃了一个小时,期间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敬酒,大家都像完成任务似的。宾客们很快就散场了,拿着母亲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回礼,但他们好像都不太愿意接受。杨墨想,这些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封建礼数,哪里还有人遵守,能遵守的,都是些固执、迂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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