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是。”
江桥听到了一段小声的交流。
紧接着,高跟鞋和皮鞋一道迈进病房,那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戴了副眼镜穿着黑色的大衣,女人穿了身褐色的大衣披了条围巾,两人神态疲惫。
“小溪”女人第一眼就锁定了病床上的程若溪,她眼眶发红,略微发白的嘴唇微动,一下扑到了病床上,将程若溪紧紧抱在怀里。
“妈你先放开”程若溪说。
“乖女儿,妈妈怎么可能放开你呢”
“疼疼疼——”程若溪皱着眉头直叫唤。
中年女人闻言立马放开手,手足无措地站着:“小溪,是妈弄疼你了吗?”
“你磕着我尾椎骨了。”程若溪一边调整姿势,一边抱怨道。
“小溪,你有哪不舒服跟妈说,妈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中年女人满脸心疼道。
“不用,我好着呢再说了,跟你说有用吗。”程若溪把脸撇到一边,明显带着些怨气。
江桥望着这一幕,默默退到一边,和同样站着的男人交换了眼神后,便走出了病房。
将近十点,雨渐停。
江桥下了地铁,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一边呼着寒气,一边回想刚刚的事情。
那对夫妇他很熟悉,是程若溪的爸妈,但是活了近二十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从小到大,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活在程若溪奶奶的念叨里。
据说他们很忙,两个人都是考古队的专家,不是在考古现场就是在去考古现场的飞机上。
早上在三星堆,也许晚上就到了马王堆,有时候还会飞去国外。
于是,他们连程若溪奶奶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失望不断地累积,程若溪也就不再有期待。
谁料到,他们竟然在今天晚上回来了。
江桥模糊记得,他们上一次回来似乎还是在一年多以前。
走到乌云渐稀,天空中露出了明月的尾巴。
顺着月光的痕迹,江桥走到了一处空地的边上。
空地上有不少杂草,靠墙的那一块摆着好几根粗壮的水泥管,水泥管前是一个简陋的、用大轮胎做成的秋千。
小时候,江桥和程若溪,还有一些小朋友常常跑过来玩,一玩就是一下午。
直到汇在巷子里的炊烟呛得人咳嗽,直到黑夜呼唤大地、母亲呼唤归家的孩子,那些小朋友才会把手上的泥往身上一抹就飞似地跑回家,然后被各自的妈妈臭骂一顿。
只有江桥和程若溪懂得自己回家,因为奶奶的腿脚不便。
后来,住在巷子里的小朋友都长大了,他们要么搬走,要么不屑于再玩小孩子的把戏,这个空地就渐渐地荒废了。
只有江桥知道,每次找不到程若溪的时候,她绝对会坐在这里的秋千,晃荡到夜晚。
江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秋千,残存的雨水冰得他屁股发凉。这时候,他才明白数年前程若溪的心境。
月亮真好看,但也是真的孤单。
他拍了拍湿了的屁股,走回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