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娘也没有想到,这羊竟然是一只病羊。
枉费她用着一只羊,换了两只小羊羔。
怪不得,这黄姑如此热心肠,原来是两只生了羊皮藓的小羊羔。
这两只小羊已经断奶,梅三娘就牵着这两头羊迎着太阳慢慢的往回赶去,到李大爷那儿差不多已经快下午两三点了。
梅雪吃了晌午饭后一直站在村口张望,就像往日梅三娘一样,在村口张望等着自家男人归来的场景,现如今却成了另一部画面。
一个小孩着急的望向远方,可远方迟迟未见归来的身影。
以前村口总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梅三娘疯婆娘,跑了丈夫,弃了子。”
她知道娘亲并不是什么疯子,即便是爹爹抛弃了她们,可是她坚信娘亲不可能抛弃她和弟弟。
可是越是这样想,她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80肯定娘亲再也不回来了,她卖了这头羊,远走高飞了,再也不会管雪儿和弟弟。
李老头一瘸一拐地出现在梅雪身后轻轻地唤了一声,“雪儿,你娘很快就回来了!”
这一句话她听到过很多次,以前李爷爷也是这样对娘亲说的,娘亲也抱着希望一直在村口等着,一等就是一天,无论是寒风还是暴雨,从未离开。
“爷爷我娘真的不回来了吗?”
李老头觉得梅三娘并不是那样的人,可李展堂…
他认为也不是那样的人。
认为又能说明什么呢?却改变不了事实。
“放心,你娘中午不是答应了吗?到时候会牵着两头小羊回来,以后可有你忙的了,要喂两头羊,你娘可真是给你找了个好差事!”
梅雪倒不害怕苦,只害怕娘亲离开,因为娘亲和弟弟是她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想到这儿梅雪下意识握紧拳头,想忍着泪水不哭出来,憋在心里很难受,可她不能哭。
娘亲对她说过,“哭是最没用的表现,与其哭,还不如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处境。”
虽然说哭是一种宣泄情感最好的办法,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哭了一切都能如愿以偿吗。
她常常听村里的大婶子们说,这女人一辈子呀,就是为了找一个好人家嫁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何来父母之命?
当她在村口看到婶子牵着自己的孩子时,她总能看到娘亲的身影。
仿佛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走在田里,看着油菜花绽放。
初春的油菜花漫山遍野,娘亲都还没有欣赏初春带来的花香。
漫漫花海当中,只有疯狗游荡在菜花田里。
村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小孩子千万不要在油菜花里乱跑乱窜,小心被疯狗咬!”
要是有大人陪同,小孩子便可以放心从油菜花中走过。
她也想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菜花丛中,和着蝴蝶和蜜蜂一起畅游在花海当中。
可是已经到了下午3点,太阳都快落山了,却不见娘亲的影子。
“娘,你看那不是疯女人家的孩子吗?”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指着梅雪大吼道。
童言无忌,可他却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伤小女孩的心。
同年龄大小的孩子都上着学,放学后去割猪草,去喂羊,还会采野草给兔子吃,可她却只能看着其他小孩。
她也想和孩子们一起玩,可惜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小疯子,因为她娘亲是个寡妇,而且整天疯疯癫癫。
虽然这些话格外刺耳,但相比较没有娘亲她更难受。
疯也好闹也好,至少娘亲还在身边,可现在…
她看向左右,只有一股凉风穿过。
女孩慢慢的向后退去,蜷缩在门口,眼神暗淡无神的看向远方。
她的眼睛看累了,迷迷糊糊快要闭上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还叫了一声,“娘亲。”
声音非常响亮清甜,可喊出去的声音只在空中停留了几秒,便梗在咽喉处。
因为远方并不是她娘亲,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村里的一位大嫂放羊回来。
李老头有些看不下去,他坐在屋里抽了一口闷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家命苦啊,就好像跟他的命运一样。
人的命运都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
不必忧愁,不必悲伤,因为明天还要到来。
只是他看着娃孤零零的背影,有些心酸。
“雪儿啊,进屋里来等吧!外面凉。”
梅雪像是没听见,她轻轻的抽了抽鼻子,将脸深深埋入大腿之间,自己则是坐在门槛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李爷爷,娘亲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