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对方唉声叹气的交谈中,霍光知晓了,中年人名叫张庐,他父亲和张县长居然是本家,家中原本资产不菲,但是他父亲从还未成亲开始就沉迷造纸,家业不管,更不懂的经营,纸销路不好,多年来一直在亏,家业就剩下祖宅和那间铺子了。
“前段时间要不是楚郡守莫名其妙的想要买铺子,也没问清楚,连我家死过人的铺子都买走了,我家还真还不上外债。”
说者无心,听者心酸。
来到了他家院子外,距离霍光家中不远,地段很好,一推门进去,院子也不算小,看样式价格也不会低,以前确实是大户人家,这么好的院子里面零零散散的堆着不少的树皮等物。
“让霍公子见笑了,这些东西都是以前家父造纸留下的,最近事情多还没来得及清理,就杂乱了些。”张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秋香好奇的看了看:“公子,别人家都是捡柴火木头,怎么他们家都是树皮,你看那都晒发白了,这得多久了。”
张庐叹了口气说:“家父以前说,这些树皮晒上一两年就会变白,做出来的纸就会更白一些,而且家父还相信会有一种树木可以完美的制作纸张,所以他费心的收集了很多种类植物,你看那是最便宜的稻草的,也是一样蒸煮浸泡晾晒,那是竹子的,那是芦苇的,还有那个,那个最贵,青檀木的,晒了足足三年了。”
霍光一呆,天赐的材料啊。
张庐带着几人走向一个独立的屋子,加装出来的,和原来的房子风格并不相同,而且肉眼可见的建筑工艺极差。
刚走近就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个中年妇人,颇带幽怨的说:“张庐赶紧把纸处理了,老头子留了这么多东西,又卖不出去,不如一把火烧了。”
似乎没有发泄出心中的愤懑,妇人又说:“老头子自己不想着好还拉着你必须学造纸,空着那么多好铺子宁可不用,也不让你去做些生意,每天就是造纸,家业都败光了。”
“你这厮有外人在,居然敢诋毁家父。”张庐面目可见的充满了愤怒。
“人在的时候就没过几天好日子,人走了还不让我说了。”
面对泼妇一样的妻子,张庐回不上话,愤怒的喘着粗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造纸,这位张庐反倒有了一身儒士风范,在他心里这样和妻子争辩应该是很丢人的事情吧。
“我是来买纸的。”霍光说了一句。
一听此言那妇人马上换了副面孔:“那你们先聊,这位公子我们家的纸极好,你多买点,最好都买走。”恨不得早点丢了这烫手的山芋。
“霍公子见笑了。”张庐带着霍光走入屋子,里面堆满了纸,都是张庐父亲这些年制造的。
在纸张的底下垫空了,用尽了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将这些纸张保护好,这份心意无人述说,但是霍光感受到了。
“听刚才贵夫人说的话,张掌柜也会造纸。”
张庐略带尴尬的说:“算是吧,从小跟着家父学,只可惜纸卖不出去,没什么用途啊。”
“家父是个极其固执的人,他一直和我说以后一定会有一种纸,能够让读书人好好的写字,记录乐曲诗词,让大家都能看到字,学习字,但是我们尝试了能买到的所有材料,依旧不行,或许这就是我阿父的妄想吧,本来想着留着这些东西做个纪念,但是占用地方太大了,瞧着公子应该是诚心想买,就卖了吧,稍微留下些算是悼念阿父的吧。”
华夏文明的发展是三皇五帝的贤德,是秦皇汉武的恢弘,也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坚持。
霍光开口说:“多去给你父亲上柱香。”
“这些纸,外面的工具,我都要了。”
“还有你,还愿不愿意造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