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骄阳落山。
冠军侯府内宅。
白南妤一身素色汉裙逶迤在身后,衣摆上的紫薇,花开正盛。乌亮的青丝挽在脑后,稍许发鬓垂在颈边,跪坐的身段起伏有致。
侯府内宅的中堂,是全木质地面。矮席后铺着绣荷花纹的跪蒲,所以入座后,白南妤和卓青珂都将鞋履脱掉,两双穿着洁白罗袜的秀足在裙裾下隐现。
卓青珂一身月白外衫,配乳白杂粉红色的缎裙,和她青春少女的气质相互映衬。
三女同坐,连房间内似乎都充斥着一种明艳的色泽。
霍去病在主位入座后,公主殿下也从一旁的立席换过来,挨着他一块坐。
刘清在外人面前一般不会这么粘人,今天略不同。
“前日晚,若非青珂恰巧在我房里,怕亦不能幸免。
家翁被劫时,我听到动静出去,对方迅速抽身退走,我担心青珂,晚了片刻才去追,对方已没了踪迹。”
白南妤轻声道:
“我折返回到宅内时,对方竟还有第二波人手,又来劫掠青珂,正好被我返回截住,对方中的一人被我打了一掌才脱身。”
“阿父直到现在还未回来……”
卓青珂小声嘀咕了一句,偷眼看看霍去病。
她的双目红肿,这两天多的经历,她只希望是个噩梦。
包括平素最要好的嫂子白南妤,从前晚开始,好像也变得陌生起来。
白南妤突然爆发的身手,鬼魅般移动,给她带来的震惊,不亚于有人忽然闯入府中劫走父亲。
而卓怀至今音讯全无,更是完全超出她能力之外的事情。
束手无策,父亲失踪的彷徨感,让十七岁的卓青珂茫然失措,近乎绝望。
“对方是纵横道的人?”
“是”
白南妤笃定道。
霍去病心忖既然是纵横道,抓卓怀显然就是为了诱白南妤去追,过后大概率已将卓怀随手杀了。
“你与对方交手有什么发现?”
“我趁机在对方的影子里动了些手脚,感应到他们出长安往西去了。”
白南妤:“我过来是想请霍侯帮忙安置青珂。
最好能调动绣衣的力量,和我一起追凶。家翁……总归还有一线生机。”
霍去病说:“我让绣衣副史曹狡亲自带人协助你,至于卓青珂仍可住在绣衣宋然那里……”
白南妤看了眼卓青珂,求恳道:“青珂能不能留在侯爷府上?”
卓青珂鼓足了勇气,抬起红肿的眸子飞快看一眼霍去病。
她显然也想在留在侯府,住的离霍去病近些,就觉得心里更安稳,可惜不敢开口说。
“过几日去病出征,家里多个人也好。”刘清道。
白南妤吁了口气。
刘清让身边的女侍,带卓青珂去挑一处院落。
等卓青珂出去,刘清偏头审视白南妤,问:“去病不久就要再次出征,你是去追绑走卓怀的人,还是跟去病一起出征?”
白南妤低眉顺眼道:“若霍侯没有吩咐,我自是去追查家翁踪迹。”
霍去病表态道:“伱去找卓怀吧,我让绣衣配合你。”
刘清挑了下嘴角。
她能容得下毫无威胁的卓青珂。
但这白南妤是个狐狸精,让刘清莫名有些不喜,打算让这狐狸精离自家夫君远点。
白南妤从矮席上起身,先给刘清执礼,而后才轮到霍去病:“侯爷和公主若无别的吩咐我就去了?”
见霍去病点头答应,便步态轻盈的走了。
……
“夫君,你将那白南妤收归麾下,可有其他心思?”
晚上,寝殿内的卧榻上,夫妻夜话,刘清问道。
霍去病一语双关,揶揄道:“公主殿下大可放心,她没你大,我不喜欢小的。”
刘清轻笑道:“这么说你喜欢罗什娜了?”
罗什娜是西域人,和汉人有别,所以胸怀伟岸程度比公主殿下还胜上一筹,白南妤则比刘清稍逊。
卓青珂尚不如白南妤。大抵是d+,d,c,b的排序。
三月下旬。
中午,皇帝的书房。
刘彻,从北关回来的卫青,霍去病,李蔡,张汤,董仲舒等文武依次在座。
众人在看墙上悬挂的汉境及其周边部族的地势图。
图上标注着多条红线和黑线,是推演判断汉匈双方可能在交战中采取的出兵路线。
“匈奴此战必会两线同出,之前他们已从西线,对西域展开攻势。”
李蔡当年也跟随卫青打过仗,懂军事,道:
“匈奴是想诱我军在西北向交锋。
往西这一路,楼兰,蒲类等国,牢牢遏制着西域进出的要道,地势上对他们更有利。”
卫青:“苣都不会甘心只在西线压制我军,他还会有别的谋划,至少两路并发,使我不能兼顾。”
皇帝略作沉吟,道:“如此,朕就下诏,以去病统兵出征,迎击匈奴。
卫卿留守,掌控全军,应对匈奴可能到来的攻势。”
众人齐声领命。
“后日就是吉时,朕会在宗庙祭祖,告天地,为去病登坛拜将,起兵以破匈奴敌寇。”
众人散了之后,霍去病带舅父卫青来到卫军大殿。
茹泊虎已提前等在这里,卫军不少将领也在。
“匈奴还有一路兵马,现在隐藏踪迹,但我判断他们可能会从东侧,袭我汉境诸郡,甚或动用海船,绕开边境,奇袭勃海沿线各郡,舅父不可不防。”
霍去病和茹泊虎轮次开口,说了在阎教的发现,及后续形势的判断。
霍去病和卫青展开地图,甥舅俩人毫无保留的对如何配合,开战后的形势做了次预演。
————
匈奴,乌兰巴托。
长风呼啸。
高地下方,匈奴以百计的部落,旌旗摇曳,大军绵延。
这些匈奴部族的旗帜上,分别绘有狼头,雄鹰,还有的描绘着猩红色的萨满咒文,迎风招展。
各部骑兵昂然骑在马上,所以人都做好了出征准备。
匈奴兵马汇聚,杀气和战意交融。
乌兰巴托周围的草原上,牛羊不敢嘶吼,地鼠瑟瑟发抖的躲在地穴里。
连百里外的狼群,也对万军汇聚的方向产生强烈的畏惧,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而乌兰巴托的高地下方,无数匈奴人,包括各部妇孺,正眼神狂热的仰望王帐。
那里不但有大萨满,单于伊稚斜,更有曾经带领草原诸部,攻城掠地的神将苣都!
其身形伟岸,特别粗横强健的身躯,若擎天雄峰,负手站在高地上,长发披肩。
伊稚斜俯瞰下方的百部兵马,眉头暗皱。
只因苣都现身,下方以万计的匈奴部众,便从马上翻身下来,跪地叩首,如同觐见神灵。
这是连他这个大单于也不曾有的待遇。
而在一侧的高台上,大萨满脸上涂着殷红的血色祭文,头戴羽冠,正手执皮鼓,轻轻敲击。
他赤足对着下方部众,低吟着萨满祭文,步履怪异如跳舞,不时以单手敲击鼓面,在进行萨满独有的出兵祭祀仪式。
倏地,狂风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