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济知道,昂热说的对。
从卡塞尔学院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那时后开始,名为命运的钟表就好像被上好了发条。
卫济在时间的洪流里被裹挟向前,对于未来,他总是这样一无所知。
越来越多的事都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似乎变得越来越诡异,明明目前还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已经极其危险了。
现在看来,这几天的安稳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终究是泡影。
梦总是要醒的。
如果真如昂热所说,那夏弥的确已经很危险了,她需要人来保护,卫济对于保护夏弥这件事也早有觉悟。
他并不是怀疑自己,只是不确定未来,或许在此刻,昂热的决心是真实的,但谁能保证人心永远不会变?
夏弥的确是在自己身边,但更是在那些人的目光之下。更何况,卫济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够防范。
命运的前方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人生也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在命运的分叉路口,人们永远都是权衡利弊,最终做出选择。
“可是我还是未成年欸,高中都没有读完,读大学的话会不会太早……”
夏弥的语气似乎有些困扰。
显然,对她来说,作出选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学校的确规定需要读完高中,那是因为血统优秀的人如果思想不够成熟的话,可能会很危险,天才们又总是表现的那样极端。读完高中时孩子们已经接近成年,那个时候他们的思想也较为成熟。”昂热解释说。
“至于夏弥你啊,真的已经做的很棒了,完不需要担心那些。至于规定什么的,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可别忘了,爷爷我可是校长嘛。”
显然,这种更改规定利用权限的事情昂热绝对没少干,昂热脸上挂着微笑。
“夏弥,那就和我一起入学吧。”
权衡再三,卫济还是觉得夏弥与自己一起上大学比较好。他选择相信自己,夏弥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如往常一般照顾着她。
不过,以前究竟是谁照顾谁,某人心中压根没AC数……
“可是我刚在这边的高中办好入学手续欸,现在转学的话会不会不太好,人要讲契约精神嘛。”
夏弥握拳,胸前比V作胜利状,满脸认真。
“而且,我还是很想要一个完整的高中啦。毕竟,没有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潜入卡塞尔学院等待机会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这两天里,夏弥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起这个念头。
可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比如说,自己的“弟弟”……
面对即将来临的命运,夏弥必须有所准备,有时太过匆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那样将会永远被动。
听完夏弥的理由,卫济和昂热都在沉默。
夏弥依然活力满满,但卫济觉得她是在恐惧。
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面对那样危险的未来,不害怕才不正常吧……
“好的,如你所愿,我会和学院那边沟通,就让这一期预科班设在BJ吧,这次奥运会过后,相信很多学生也都会对这里感兴趣。你可以在这里上完高中,想要参加什么考试也都随你,等到明年夏天,我会再来到这里,接你入学。”
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对未来迷茫是很正常的,所以才需要一个避风港,这大概也是自己这个爷爷存在的意义吧。
昂热做好了为孙女遮风挡雨的准备,也已经想好了关于这次预科班的一切安排与要求。
“好诶,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夏弥脸上洋溢着笑意。
昂热达到了他的目的,夏弥的要求也被满足,事情本该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只是卫济,他的心中一直都有很多的疑问,卫济也知道清楚自己的那些问题,昂热大概率不会告诉自己答案。
但眼见夏弥的事情似是完结,卫济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爷爷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爷爷已经不在了,但留下来的许多东西都是一个谜。
卫济很想知道,记忆中那个一直指引着自己人生方向的灯塔是究竟怎样的一个人。
以前的自己太过片面,从未主动了解爷爷,也压根不了解他。
“你的爷爷啊…”昂热像是在回忆,“强大,有智慧,也对敌人毫不留情。”
“其实早就知道你会向我问起他,但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我和你爷爷的交情并不深,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爷爷他似乎很了解我。”
“在我眼里,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朋友。对你来说他大概是慈爱的,他对你的爱不仅仅是浮在表面,其实在很多没有发现的地方,他也为你做了很多事,总之,在家庭这方面,我认为他是伟大的。如果你想知道那些往事的话,那就需要你自己去发掘了,我不会阻止你,但也不会告诉你。”
昂热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吧,卫济有些失望。
“你还很年轻,在你的这个年纪里,我还在无忧无虑,只享受今天,心里装着的是诗情画意还有少女的香裙边。你很有潜力,不要着急,好好成长。”
大概在所有的小说里都是这样,少年侠士们学完本领,便立刻下山寻找起他们认为有价值的对手,试试他们手中锋利的剑。
他们的剑是锐利的,是富有朝气的,是充满才情的,但他们也很急躁。
卫济就是如此,对于昂热的回应他不置可否,依然沉默。
每次听到不要着急这种词汇,他就仿佛能看见那些敌人在对他耀武扬威,这让他如何冷静,况且,冷静就一定是对的吗?
“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看着眼前的少年,昂热抿了口酒,葡萄酒青涩的味道让他一阵恍惚。
“太久了,我都快记不清了,是一百三十六岁吗?”昂热像是在问自己。
卫济有些惊讶,这个年龄在人类历史上都不多吧。
而且一百三十多岁,怎么想都应该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可昂热依然生龙活虎,连那种老人身上无法抹除的暮气都不多。
“其实在很久以前,那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人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个充满仇恨的躯壳。敌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挚友,我的爱,就连我的灵魂也在那个时候随着他们一起被埋葬了。”
“我已经一百三十六岁了,谁也说不好我还能活多久,或许死期就在明天?”
昂热并不迷惘,他的眼神坚定,现在只是在说出他的觉悟。
“等我死去,我的那些仇恨也一定会随我一起,被土地埋葬。所以我应该是着急的,毕竟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我没有,卫济,你知道为什么吗?”昂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