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让路!统统让路!”
“二皇子与八皇子奉旨回金陵,闲人避让!拦路者斩!”
举着皇族龙爪旌旗的侍卫在前方开道,掀翻了不少过路的行人。
有许多老年人反应不及,摔倒在地,疼得不停申吟出声。
马车上的二皇子与八皇子只是冷眼扫过,便放任侍卫在前方开道的霸道行径。
“小姐,听说南越的二皇子最受宠,他回金陵是不是说明皇族也要回?”
白芷顺手摘下一把野果,说完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
苏婵衣望着下方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们沉默不语,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忽地,她抬起脚步朝山下走去。
正在薅野果的白芷见状,连忙追上去,不解地问:“小姐,你刚才指的不是这条路。”
“我后悔了。”
嗯?!
小姐是看到皇族视平民如蝼蚁的行为,后悔下山治病救世了吗?
“我应该先接触再决定,到底要向谁效力。”
苏婵衣加快了脚步。
她要先帮伤者治疗再追上两位南越皇子。
若是南越皇族都像两位皇子一样不值得效力,她便转道去西楚。
“不拿百姓当人看,只视百姓作牛马的皇族就算被灭了也不可惜。”
山路上。
一个六十左右、满头银发的老妪正捂着扭伤的脚踝,在儿子的搀扶下试图站起来。
但尝试了十几次,钻心的疼痛还是让她放弃了。
“娘,我背你走。”
“人老了不中用了,你把我放在这里缓缓,赶紧带着媳妇孙子们跟上去,万一落单被山里的狼群盯上,咱们全家都会死。”
老年人最怕摔一跤绊一跤。
老妪本身想留在金陵,生死由命,可儿子儿媳孝顺,拉着车也要带她逃亡。
谁知夜间粮食被抢,她坐的独轮板车只能换粮食。
好在她平时身体不错,倒也能跟上年轻人的脚步,谁知道突发横祸,被马惊了扭伤脚踝。
“娘,你只是扭了一跤,伤得不重,再坚持三五日就能回金陵看大夫了。”
儿媳连忙将丈夫身上背的一袋粮食换到自己肩头。
叮咛十岁的长子照顾着弟弟妹妹,肩负着近百斤的重担,像一头老黄牛似地低头弯腰,走在家人的最前方。
老妪看到平时柔弱的儿媳此时竟被逼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眼泪直在眼睛打转。
“娘,我背你。”
儿子单膝跪地弯下腰去。
老妪没再拒绝,缓缓爬到儿子宽大的背上,热泪纵横。
“这该死的……”
她骂的谁,儿子没有听清,也不想深究。
骂这贼老天?老天爷哪管他们这些贱民的死活?
骂这张氏皇族?
万一让人听见揭发了,全家都要被腰斩,这口恶气,只能自己咽下去。
苏婵衣走到山下时,看到这一幕,再看那些伤到腿骨的老人,干脆一瘸一拐地往山里走,许多子孙小辈只是抹泪而不阻拦,已然认同这种自生自灭的方式。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尽的哀伤。
“我以为要到了战场才会看到人间地狱,没想到这人间处处是地狱。”
苏婵衣从白芷背的箩筐中取出药箱,率先走向老妪。
作为一名医者,理应有救无类。
可她更想先救治那些自己想活下来的人。
毕竟她只能治病,不能救命。
“阿婆,你的脚踝伤得不重,只要敷了药便能拄拐走路。”
苏婵衣的突然出现,让老妪一家又惊又喜。
特别是儿子儿媳,听说伤得不重还有治,哪怕面容疲惫也笑得格外开心。
只有老妪,正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冷若冰霜的苏婵衣,一时间猜不透眼前的小姑娘是何心思。
如果她有药早就用药了,也不用劳累儿子儿媳。
可眼前的姑娘尽管眉眼冷清但她能感受到关怀而不是说风凉话,只能讪讪一笑。
“姑娘,我们从家中走得匆忙没带药。”
“我有药,我是一名大夫,恰好路过此地……”
苏婵衣朝白芷伸手。
白芷连忙放下箩筐从里面一堆扎紧口的牛皮纸包,翻出一包写着“跌打损伤药”的纸包递给小姐。
“每日用药一勺和水搅成糊状涂在疼痛处,三日见效,七日便能恢复如常。”
“这么神奇?七日的药量需要几金?”
老妪一家又紧张又期待。
在粮食都不够吃的年代里,吃药治病是皇族和权贵们的专属权利。
像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一辈子到头也吃不了几副药。
不仅是因为医者少,多是权贵皇族豢养的,更由于药材珍贵,寻常人难以种植。
一副药最低也要半金起步。
一金相当于十银,一银则是百枚铜环钱的价值。
而五百枚铜环钱能抵普通人家半年吃用。
不是紧急救命的药谁也舍不得买。
“这些是我自采自制的药,还在试用,不收钱,你们敢让我医治吗?”
苏婵衣一本正经地问。
白芷撇了撇嘴。
小姐惯会撒谎骗人。
这药虽是自制的,但在谷中可是抢手货,效果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