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影票房的高低，决定不了导演水平的好坏。”

“但一部电影票房的高低，却取决于导演水平的好坏。”

“尤其是现在的电影行情。”

1月4号。

燕京大雪纷飞。

《天下无贼》正式上映。

d区玉渊潭电影院外，看完电影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小年轻，夜里寒冷，男女依偎在一起。

人流中，一对男女气质格外出众，男生黑色风衣，大墨镜，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直戳戳，双手插兜，女生白色羊毛衫，窈窕有致，卡其色毛线裙，露出来的半截小腿裹着白色的丝袜，气质清新自然。

小情侣窃窃私语：“哇，这两个人真的好般配，男的帅，女的美，郎才女貌。”

“有点像明星啊……”

“而且你看他们的穿着，不会真是哪个明星吧。”

两人很淡定。

高媛媛挽着韩桥手臂，想到刚才了电影，捋了捋耳边碎发，神色担忧：“按照这么说，天下无贼的质量非常不错，冯导的水平也不低，那无名之辈岂不是危险了。”

“媛媛姐担心自己的钱吗？”

“又想讨打。”高媛媛翻了個白眼，气恼下伸手轻轻拧着韩桥腰，没好气说：“我是担心你，钱赔了也无所谓，我拍戏还剩不少，够一天三顿稀饭喂你了。”

“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我只是个宠物呀。”韩桥低下头：“那媛媛姐喜欢小猫还是小狗呀。”

“小猫吧。”高媛媛温婉善良，很喜欢小动作，只是妈妈的病情让她被迫放弃。

想到妈妈的病情。

眉稍愁蹙，心里沉郁，不止如此，还有她和韩桥恋爱，妈妈也不支持。

“喵。”韩桥轻轻叫了声。

“扑哧。”

“你幼不幼稚。”

高媛媛耳朵有点痒，头依偎着韩桥，红唇轻笑，故作嫌弃，笑骂道：“哪有这么大的猫，一点都不可爱。”

韩桥松了一口气。

无名之辈的路演任务重，都没空关心自己的女朋友。

高媛媛性格温柔，几乎不会忤逆父母，更别说现在高母病重。

可想而之她内心的煎熬。

不过韩桥从未担心高媛媛会放弃，说到底，高媛媛除了乖巧，温柔，内心深处其实非常叛逆，这点从高媛媛喜欢重金属摇滚就可以看出来。

双手插兜，轻松说：“媛媛姐，决定电影票房，除了导演的名气，还有电影的口碑，以及电影的前期底蕴。”

“天下无贼这几点都不缺，但无名之辈也不差，所以说到底，还是看谁能撩拨起观众的观影**。”

高媛媛脸色红扑扑，眼含春水，手搂着韩桥的胳膊。

街头的路灯昏暗，万里雪飘，韩桥想到天下无贼。

天下无贼可以说是冯小岗作品前三。

冯小岗是个“老炮”，但人还是真有水平的，之所以成不了顶级的大导，其实不是人品的问题，而是冯小岗只擅长特定的题材。

换言之。

冯小岗要合适且好的剧本，早些年有王硕这个文坛大佬把关，电影几乎都是精品。

比如。

天下无贼。

这部电影王硕是文学顾问，最开始，天下无贼题材敏感，一窝贼的内斗，欺负傻子，剧本过不了审，冯小岗愁的睡不着，王硕一句话轻松搞定：“这个贼有了孩子。”

孩子，就是希望。

贼的故事裹上了温情的外衣。

这就是“天下无贼”。

后来。

冯小岗发达了，也想试试让王硕喊一声“冯爷”，两人闹翻，冯小岗江河日下。

无名之辈和天下无贼打擂台，胜负难料。

至于功夫。

周星驰的地位和名气不是吹的，星爷这时候，就是票房的代名词。

韩桥都要薅他的羊毛。

他的计划就是碰壁《功夫》，这计划一点都不难，首先，功夫和无名之辈都是“底层人”的电影，而且，都是喜剧片。

韩桥是青年第一导演。

周星驰是喜剧天王。

天生有话题度。

最关键。

韩桥电影剽窃了“功夫”经典画面，包租婆怒扇“阿星”：“斧头帮是吧，大哥是吧，黑社会是吧。”

阿星节节败退。

无名之辈里，黄毛怒打“肥波”，也是这经典台词。

相信电影上映。

媒体肯定疯狂抨击韩桥“抄袭”，韩桥顺势营造出《功夫》和《无名之辈》pk的氛围。

《功夫》票房173亿。

无名之辈还会差？

至于天下无贼。

冯导自求多福吧。

到了停车场，韩桥很绅士的给高媛媛系好安全带，冲着远处的小情侣笑了笑：“你们是在找房屋出租吗？”

这两个人一看就没成。

两人顿时落荒而逃。

跑到拐角处，气喘吁吁，女生双手撑着膝盖：“拍到了么？”

眼神兴奋：“我百分之百确定他就是韩桥，哎，你听到他叫女生媛媛姐么？”

“那女生一定是高媛媛。”

“拍到了。”男生看了看手机，画质很模糊，依稀可以辨认，两个脑袋碰在一起：“你看，哎，就是韩桥拍的有点模糊。”

“是耶。”女生有点气：“你怎么这么……”

头别过，男生的五官近在迟尺，脸色羞红，呐呐喊：“笨啊。”

男生心跳如鼓，喉咙干哑问：“哎，静静，你喜欢小猫还是小狗呀。”

气氛古怪。

女生有点脸烫，这是刚才韩桥的套路，想要捉弄男生，狡黠说：“当然是小狗呀，小狗多可爱。”

快狗叫。

“唔……”

“你干嘛咬我？”

“呃。”男生很委屈：“不是你说你喜欢小狗吗？”

“你……”女生摸了摸嘴唇，低下头，呢喃：“那你应该学狗叫啊。”

“我是狼狗。”男生一本正经。

“懒得理你。”

女生踹了一脚，迈开腿跑。

大雪纷飞，两人追逐着，渐渐着，并着肩走，路灯下，两道影子挨在一起。

……………………

有情人终成眷属。

韩桥给别人当了回“月老”，自己却只能被“棒打鸳鸯”，偏生一点没办法，谁叫丈母娘不允许。

航天员的家属楼老旧，夜里大雪，路灯昏暗，两个人默默无言的走到家属楼下，韩桥戳了戳高媛媛消瘦的脸颊，轻松说：“不早了，快回去吧，别担心，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

“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着，整理着高媛媛的围巾，抚去小兔帽子上细碎的雪花。

“嗯。”高媛媛情绪低落，手搂着韩桥的腰，心里有些难受。

妈妈不喜欢韩桥，可是韩桥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没有一点怨言。

心疼下，踮起脚。

韩桥捧着高媛媛的脸颊，月下赏花，灯下看美人，更路况这漫天的大雪，高媛媛薄施淡妆，几缕发丝随意散落，红唇鲜嫩，眼神泛着水意。

过了好一会，韩桥以极大毅力推开，看着高媛媛一步三回头进了楼栋，转身离去。

背光处。

高媛媛看着韩桥消失在大雪里，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收拾好心情，取出钥匙开门。

客厅里光亮，电视里放着《水月洞天》。

高母坐在沙发里，身上搭着毯子，暖气炙热，昏昏欲睡，长相清秀的女生耐心的捶着背，抬头看见，正要说话。

“嘘。”

高媛媛换上拖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接过活，笑了笑，小声：“小陈，谢谢你。”

“媛媛姐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那……”小陈有些犹豫。

“去吧。”

高媛媛转头捏着高母的背，陪着看电视，现在时间不早了，不过，高母睡的晚。

“回来了？”高母顿了一下头，转头看见女儿，眉头一皱，神色不悦：“又去见他了？”

“没有。”高媛媛否认：“明年我不是有一部电视剧《天下第一》，剧组聚会了一下，商量了一下剧本。”

“这部电视剧韩桥不是主演吧。”

“不是……”

韩桥不是主演。

他是投资商。

自己没有撒谎。

高媛媛找到了两全之策，心里开心，红唇翘着，试探说：“妈，小陈还不错吧，她可是王牌护理员哦，平时都很忙的。”

“小陈是很细心的，比你个二百五好多了。”

“那……”

“到时你把钱给韩桥，他和我们没关系，不要欠别人的情。”高母看不清女儿的表情，但从肩上的力度，心里叹气：“茹茹，不是妈妈不支持你，你和韩桥不会幸福的。”

“嗯……”

“你看，你就这个性子，明明不开心，却总是委屈自己。”高母婆心：“茹茹，韩桥比你年纪小，况且，他年纪轻轻，就能这么成功，长的又好看，这些都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你跟着他会受委屈的。”

“嗯……”

高媛媛不想忤逆母亲，抿紧嘴不说话。

“你个250。”高母气了，霍的转过身，不容置疑：“你非要我明说他要找小三、小四是吧，你做大房太太，牙齿咬碎了往肚子里咽，你能行么？”

“你有这么大气？”

“别的女人睡你的床，搂着你老公，教训你的儿子，还要到你面前显摆，你受的了这个气？”

“妈妈还会害你。”

“不管你听不听，我都不会同意。”

“你爸单位上新来个年轻的小伙子，北航毕业的，人品，样貌都不错，叫于途，过年前你去见见。”

“妈……”高媛媛脸色难堪，气呼呼的：“我不去，我工作忙。”

“必须去。”

“我就不去。”

高母喘着粗气，剧烈咳嗽，呼哧呼哧的蹦声：“我看……我看你是要死我……”

“妈……”高媛媛脸色煞白，着急忙慌的轻轻拍打着高母的背，好不容易缓过来，急中生智：“妈，我是演员，我要对喜欢我的观众负责。”

“你也不想别人说你女儿是个花瓶吧……”

高媛媛蹲伏在妈妈腿边，耐心的解释：“妈，你和爸爸都找到了值得一生努力奋斗的事业，也矜矜业业的奉献了一生，现在您女儿也想好好的做演员，您就忍心看着您女儿丢掉自己心爱的事业，去见一个陌生人成家立业？”

“况且。”

“您是我的妈妈，您能阻止莪和他在一起。”高圆圆看着母亲的眼神，坚定说：“您还能阻止我喜欢他么？”

高母看着女儿的眼神，愣了愣，半响，声音哽咽：“茹茹，妈妈真的老了，不能陪你多久了，你要做什么事，妈妈都应该支持你。”

“除了你和韩桥……”

“你要好好做演员，那就去做吧。”高母勉强笑了笑，摸着女儿的脸颊：“我女儿这么优秀，绝不会只是花瓶。”

“陪我看会电视吧。”

“好……”

高媛媛拖了鞋，头枕着妈妈的肩，心里很是安心。

既然现在妈妈接受不了韩桥。

那就好好演戏。

况且。

成不了妈妈心里的“好女儿”。

争取成为观众心里最美好的“高媛媛”。

……………………

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剂品。

韩桥没有沉溺。

次日，一大早，时代星空办公室。

早上出了阳光，天地雪消冰融，落地窗看出去，整个燕京白茫茫，人如蚂蚁，四面八方的涌出来，又忙忙碌碌的消失在高楼大厦。

韩桥坐在沙发上，看着网上的评论。

天下无贼可以说得天独厚，无名之辈1月10号，功夫1月18号。

空出来的几天。

天下无贼拍片率达百分之八十。

甚至，有的小影院，只有天下无贼的排片，其余电影几乎全部阵亡。

可想而知，天下无贼的首日票房，一定不会太差。

网友们议论纷纷：“昨天去看了天下无贼，只能说冯导不愧是冯导，冯氏喜剧真的牛逼，葛优和刘德发演的太好了。”

“天下无贼好看。”

“电影不错，不过冯小岗黑邮政，寄钱手续费哪有那么贵，细节经不起推敲。”

“那个傻子演的是真傻……”

鼠标下滑，天下无贼的好评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冯小岗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大导。

“哒，哒，哒………”

高跟鞋声音传来，随着门推开，夏文黑色职场西装套裙，露出里面白色衬衣，修长圆润的美腿上，清薄透亮的肉色连裤丝袜，踩着黑色的尖头皮鞋，神色有点憔悴，还未进屋，迫不及待说：“这是天下无贼的首日票房，650万，目前媒体几乎都非常看好，还有几天，无名之辈就要上映了，中影那边打电话过来，想问问我们是不是更换档期。”

“如果更换档期，中影承诺，可以给我们最优的电影档期。”

电影临时更换档期，是很正常的操作。

原因有很多。

比如。

国外大片上映、电影出现临时不可控因素……

中影的最优档期，就是令无名之辈避开“国外大片”。

获得整月最佳排片。

说到底。

中影集团想要无名之辈临时更换档期，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

天下无贼气势汹汹，无名之辈很有可能折戟沉沙。

这是认为韩桥还是不具备和巅峰大导搏杀的资格。

韩桥接过报纸和统计数据。

《天下无贼首日票房破国产电影记录，冯氏喜剧来势汹汹》

《刘德发首部内地电影票房惊人，天王首谈创作背后的故事》

《冯小岗新电影称雄：天下无贼号京港线彻夜狂欢》

“……”

几乎都是吹捧天下无贼，2003年，国内的电影市场太低迷了，2004年，天下无贼开门红，业内资深人士预测，天下无贼最终票房，很有可能破冯小岗电影票房纪录，迈入“过亿俱乐部”。

不过。

冯小岗也真够得瑟的。

天下无贼号是冯小岗完成内地路演，承包了两节车厢，命名为：“天下无贼”号，这辆独属他的火车，载着华仔、刘若英、李兵兵、张涵予、王小宝，还有众多媒体人，一路饮酒作歌，浩浩荡荡杀奔香江做首映。

若干年后。

冯导英雄迟暮，忆当年英雄，这是他最得意处。

恍然回首。

感慨英雄老矣。

韩桥没有看天下无贼首日票房统计，倒了一杯水，放在夏文面前，捏着夏文背：“韩爷的心意还是要领，毕竟这是老爷子关心晚辈。”

“那我……”

“不过……”

“你说……”夏文眼神瞥了一下，很是无语，气呼呼放下茶杯。

韩桥笑了笑：“挪档期就不必了，天下无贼之所以现在票房走势好，除了电影不错，最关键是，它没有竞争对手，观众没有其他选择。”

“无名之辈上映了，结果就不一样了。”

“韩爷认为结局早已注定，恰恰相反，好戏刚刚开始。”

“你又有什么鬼注意。”

“还是你了解我。”韩桥把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现在他和夏文关系不一样了，没必要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