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日。
通正玄却是有些烦躁。
熟悉的静室。
黑暗,死寂,阴凉,灵气充沛。
通正玄的神识,感应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他躁动的内心,却是在不断翻腾,某一刻,他霍然睁眼。
他的双目之中,透出璀璨的金色光华,照破黑暗,如同两轮雄浑大日,突兀自黑暗之中一跃而出。
“唉!”
通正玄长叹一声。
他低声自语:“合欢道、血海魔宗高高在上,欲要让我山阴派,做这个得罪道一宗和众多仙门、修士家族的小卒子,当真是好算计!只怕此次若我山阴派占了业国,距那道统催倾之日已不远矣!可怜师祖,竟以为这是崛起的契机,岂不闻凡间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通正玄的眉头紧锁。
他细细思量此事,决意再劝上一劝师祖。
这时。
通正玄察觉到什么。
他蓦然抬眼,看向洞府外。
随即,他的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幻影,飞快的出了静室,眨眼之间,来到洞府外修建的庭院之中。
天穹之上,乌云团积。
天边残阳透过乌云缝隙,洒落的绛金色余晖,透过挂满晶莹如紫玉之果实的架子,带着些许暖融融之感,照射在此座庭院之中。
一位平平无奇的黑袍老者,正负手立于石桌旁,满是褶皱的脸颊之上,神情平淡,几近古井无波。
“师祖。”
通正玄一步踏出,已是来到石桌的另一侧,他恭恭敬敬的抱拳行了一礼。
黑袍老者闻言,神情微动。
他侧过身,先是定定的看了通正玄几眼,直将通正玄看得心中泛起几分忐忑,这才缓缓的出言说道:“正玄,来,陪老祖下盘棋。”
“是。”
通正玄简短的应道。
棋盘之上,黑白之色的棋子纵横。
有微风吹拂,庭院架子上的枝叶摇曳,很快便有骤雨席卷而来,冰冷的雨滴落在棋盘上方,丈许位置的半空之中,却如同落在烧红烙铁之上一般,霎时蒸发成了白气,又消弭无形,景象甚为奇异。
黑袍老者手中执着白子。
他瞥了眼通正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转眼之间,正玄你结丹竟已有一百五十余年!当真岁月如流水,匆匆不等人,咱们山阴派这些年来,虽说壮大了些许,但终究还是个小门派,而今幸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在师祖我的面前。”
通正玄的眉头一皱:“师祖,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万载难逢的莫大风险。”
黑袍老者摆了摆手。
他落下一子,毫不在意的说道:“做棋子,自然是有风险,师祖我已决意,抓住此机会,令我山阴派一步登天,使得山阴派在师祖我的手中,壮大到远超历代祖师的程度,彻底光大山阴派的门楣!”
通正玄欲言又止。
他亦落下手中黑子。
黑袍老者沉默一会儿,接续出言:“师祖我已是寿元将尽,自当带着山阴派一搏,正玄你就不同了,而今正值壮年,这盘棋下完,你就带着门内的部分菁英弟子,往北泽我山阴派的秘密驻地去吧。”
棋局很快便散。
通正玄输了。
黑袍老者,已是飘然离去。
他留下几句话。
“下月初一日,老祖我将往回风谷一行,同合欢道的几位道友,镇杀紫云宗的那个老家伙,以及闲鹤派、金阳宗那两个后辈,此事之后,六品的四极攘月大阵便能布成,此之前,老祖我有几件事,要叮嘱于正玄你,正玄你带着我山阴派菁英弟子,到了北泽之后,需隐姓埋名,不可再有先前的张扬行事之风格,另外,暂时亦不可使用山阴派的名号、尽量避免施展我山阴派的秘术……”
通正玄于石桌旁,默然独坐。
许久,他长出口气,站起身。
‘老祖如此叮嘱,难不成是还将我当成个初出茅庐的炼气小修?’通正玄苦笑一声,他瞧着天边被乌云淹没的斜阳方位,手中轻弹。
一道白芒自通正玄手中脱离,爆射而去。
噗!
刹那之间。
整片天地都仿佛陷入凝滞之中,如瀑而下的雨幕被截断,这道白芒瞬时跨越不知多远的距离,砸在天边团积的大片乌云之上。
乌云如烈阳下的积雪,飞快消散。
一圈蔚蓝之色的天幕,自通正玄弹出之白芒落在的位置显露而出,以极快速度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少顷。
天际之上的乌云,已然褪尽。
长空如洗,映衬着被骤雨浇灌过的大地,绛金色的斜阳余晖之下,庭院之中,架子上的青葱枝叶,分外清新,一串串晶莹如紫玉的果实长在青葱枝叶间,挂着剔透的颗颗水珠。
通正玄的双目微闭,说道:
“正玄,谨记师祖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