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后军队在顺风时就是捡人头,毫无危险。
但在逆风时,那就是肩负着重整军容的重任。
而大多数的兵败都如同山倒,殿后之军的命运大多是被冲烂。
王齮对刘邦一直不喜,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是不似一位军人,当下语气立刻不善道:
“你以为我军会败?”
只要刘邦敢说一声是,他就立刻以动摇军心之名撸了刘邦的偏将军。
若不是看在嬴成蟜直接任命的份上,他借着这名义会直接斩了刘邦。
刘邦摇摇头。
“邦从未做过此想,只是小子从未指挥过万人作战。准确的说,这是邦第一次真正指挥兵团作战。”
王齮盯着刘邦双眼,想要透过眸子看到刘邦真实想法。
看了半晌,他只看到了一片坦然,似乎这位偏将军说的是肺腑之言。
“你的左军大半都是将军自雁门带出来的百战老兵,你领军殿后,有无问题。”
“没有!”
刘邦干脆利落地道,低下头,避开王齮视线。
我主动交权,他却不喜,看来他夺走乌苏,焉的指挥权应只是为了胜利……
“今日黄昏,将剩余粮草都吃了,人、马都要吃饱,寅时三刻,右军出击。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败则死!”
王齮下达了最后命令。
饕餮军的士卒素质、武器装备、作战意志都方位碾压匈奴军,若这还能战败,他无颜见长安,只得见武安。
“诺!”
日落月升,夜色降临,这是匈奴军围秦军的第三个夜。
头曼一再叮嘱,要严防秦军突围,不可有丝毫懈怠,违者斩。
明面上,匈奴士兵还是像前两日那般严阵以待,巡逻,视看依旧。
但实际上,匈奴士兵的心态发生了转变,他们疲惫了。
巡逻还是巡逻,视看还是视看,但不再圆睁双目,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而是时不时打个呵欠,期盼着换防,随意瞥一眼。
都围了三天了,这支黑甲秦军说不定下一刻就会炸营,自相残杀,哪里还来的力气决心突围?
做做样子就行,等着这支黑甲秦军有了骚乱,不战自溃,再上去补刀搜刮战利品就好。
匈奴巡逻军队第四次换防,这是今夜的最后一批了。
过了三刻钟,天马上就要亮了,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匈奴士兵一直等待的骚乱,来了。
马蹄雷动,喊杀震天,隔着老远他们还能听个清清楚楚。
第四批刚醒过来,还残留着睡意的匈奴士兵来了精神,小头目去禀报那些呼呼大睡的首领,剩余的匈奴士兵向着声音起处望去。
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黑夜翻涌,借着营帐中那些篝火之光,走出去五步也只能看到个影子,走出去十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他们距离远处的黑甲秦军,有两三百个十步,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吹着微冷夜风,却觉得浑身热得很。
围了三天,睡也睡不安稳,吃的都是干粮,这日子终于到头了……
小头目带回了上面的命令。
绝大多数匈奴士兵都按兵不动,五千匈奴士兵前去探查情况。
被选中去探查的五千人喜上眉梢,笑得欢喜,没被选上的匈奴士兵也艳羡、嫉妒地咒骂开来。
为什么这等好事轮不到他们身上?他们的首领是睡得太死,没有去单于面前抢功嘛?
包围圈的大多数匈奴士兵都很不满,而圈上有一块的匈奴士兵却抬起头,有些疑惑。
喊杀声,马蹄声,越来越大了,似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些秦狗,自相残杀到这来了?
还是说……
“列阵!严防这些秦狗突围!”
起初只有四个千夫长高声命令,共有四千匈奴士兵结阵以待。
而随着喊杀声、马蹄声越来越大,一个万夫长站出来下达命令,万个匈奴结阵以待,其本人马上将这边疑似有秦军突围的事上报。
虽然他们对于这支弹尽粮绝的黑甲秦军还敢突围表示不可思议,但震动的大地,和杂乱的马蹄声不会骗人。
还真敢突围?以为我们疏于防范嘛?送上门来的战利品!
万余结好了战阵的匈奴人跨坐在马背上,向着漆黑的夜色,发起了冲锋。
能抵挡骑兵的,只有骑兵,以冲锋对冲锋。
虽然他们的冲锋晚了一些,但对付这些快要饿死,八成连武器都握不住的秦军来说,足够了。
他们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回来的除了他们的惨叫,就只剩下他们的绝望嘶喊,以及求饶。
听到那一声声哀嚎的匈奴人尽皆内心一紧,对着面前那浓郁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黑色有了恐慌。
似乎那里面藏着上古凶兽,进去的人都被凶兽吃进了肚子。
莫非这支秦军还拥有着原本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呢……
未知的黑夜,放大了他们心中的恐惧,那一万个堪堪打起一朵水花的匈奴士兵,到底遇见了什么,是黑甲秦军嘛?
夜色剧烈翻涌,如雾又如水,无质似有形。
与夜色浑若一体的黑甲秦军闯入了匈奴营帐的篝火下,那鲜亮的黑甲上血迹斑斑,那头盔下的面庞上神采奕奕!
“修我戈矛!与子同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单于不仁!莫怪王子不义!”
“狼居胥山人人皆可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你我皆为大漠子民!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
呐喊声响彻了匈奴营地,竟然都是匈奴语。
匈奴士兵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也无招架之功,最先见到黑甲受到骑兵冲锋的匈奴士兵尽皆死亡。
而那些后面的匈奴士兵,在黑与红,甲与血中,看到了与他们一样的匈奴人。
这支黑甲军不仅说匈奴话,还有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