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1 / 2)

第章

泉水咕咚,白雾氤氲。

节目组安排的豪华温泉是半开放设计,温泉设在室内,屋顶是空着的,仰头就能看见深蓝夜幕上的璀璨星点,时不时有雪花落下。

宁恪掀开白色纱帘,看见了颜云致。

颜云致偏着头,左手搭在池边,脸颊枕着掌心。

她闭着眼睛,长发半披在肩头。温隽端丽的容颜,清致沉静的眉眼。瓷白脸颊在灯光下更显白皙,少了几分血色。

灯光下的睡美人,唯美而易碎。

她没听见任何动静。

宁恪走到池边,跟她隔了一段距离坐下,小腿放进水里,轻轻晃动——哗啦一声水响。

颜云致抬眸看她:“小宁你的房间在隔壁。”

宁恪:“我不能在这里吗”

说完,她示威似的,脚尖踩到池底,在颜云致略有不解的目光中,也进了温泉池。

她们之间大概还有一两米的距离,但颜云致已经闻到酒味了。

“你喝酒了”颜云致感受到宁恪的反常,虽然最近没对她那么避犹不及,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找她。

宁恪拿手心拨弄了下水,她抬起手,水珠从指缝坠落:“是啊。”

她的语速比平时慢,脸也是红的,说话间隐约有酒气。

颜云致:“喝酒了就不要泡了,我们出去吧。”

宁恪:“为什么不能”

“容易不小心滑到池底,不安全。”

“关心我啊”宁恪忽然靠近她,近到颜云致能看到,有一滴水珠顺着她鼻尖滚落,落到她的锁骨。

嘀嗒一下,落入水中。

颜云致拿手背碰了下宁恪的额头,很烫,分不清是她酒意上头还是着凉了。她说:“我们回去。”

宁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着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你那天说,你跟陆教授谈完工作,处理了一些事情什么事情”

“我的一些私事。”

“私事。去喷泉广场见夏霖声吗”

颜云致看她眼圈有些红,虽然不知她是怎么了,仍安抚似的叫她:“小宁……”

“不要叫我,”宁恪看着她,神情倔强而委屈,她轻声说,“我讨厌夏霖声。”

她讨厌夏霖声。

这三个字,是她所有的不甘和不愉快的回忆。

是许多次,她去找颜云致。夏霖声笑吟吟地说,她们在练琴,叫她晚点再来。

是以前她送给颜云致的生日礼物,那条红色手绳,不知怎么就被夏霖声戴在手腕上。

颜云致不知她为什么又提夏霖声,犹豫片刻才说:“我去那边有事,正好碰见她,跟她说了几句话。”

见宁恪还是那副神情,她又说:“你真的不用在意她。”

宁恪忽然笑了:“我就是特别讨厌她。”

讨厌那个人总是一声又一声,师姐,师姐。

讨厌那个人总是陪着她练琴,整日整日跟她待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夏霖声比她早认识颜云致十年,她就嫉妒得要疯了。

宁恪今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颜云致轻轻拍拍她的手:“好了,我知道了。你讨厌她,我也一起讨厌她,好不好这些事明天再聊。我们今晚先回去。”

她听出来了,夏霖声并不是宁恪今晚全部的情绪来源,只是一个爆发点,需要在宁恪情绪平静的情况下,好好谈一谈这个师妹。

这次宁恪没再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开了。

颜云致偏过头,忍不住咳嗽两声,雪白脸颊上泛着潮红。过了片刻她才缓过来,依旧微蹙着眉,一副病弱又冷清模样,摸了摸宁恪头发:“好了。”

宁恪看着她不说话,在水下伸手抱住她。

颜云致没想到她会主动抱自己,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的样子,也回抱过去:“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当是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气了。”

宁恪紧紧抱着她,眼睛里泛着水光。

想起她这次回来后忽如其来的冷淡,站在房间门口却不愿意走进来的样子。

颜云致见她一副委屈到不行的表情,低下头,哄她:“怎么了,把我们小宁气坏了。”

宁恪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靠过去,鼻尖轻轻贴上她的侧脸摩挲,一寸又一寸往下,气息洒落。

她们的呼吸渐渐融在一起,耳边的碎发被热汗打湿黏住,空气似也被温泉的热浪蒸到发烫。

颜云致环着她,不敢太用力。

十里红尘娇养出的大小姐,纤秾合度,幽幽盈香,肌理细腻,软玉温香大概也不过如此。

宁恪轻轻蜷缩下手指又展开,她碰到了颜云致的睡袍系带。

颜云致的目光里蕴了雨雾:“小宁……”

“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妻子,”宁恪拉住系带,鼻尖抵住她鼻尖,呼吸渐渐落下来,“我对你做的事,不正常吗”

颜云致轻轻按住她的手,偏过头避开她的脸颊:“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喝醉了。

就算要做,也不能是现在,不该是这里。

更不该在她喝醉酒的情况下。

而且,不该这么快的。

宁恪被她避开自己的动作伤到了,这么多天来反反复复的情绪堆积在心间,这瞬间爆发了。

前几天抱她哄她,今天又不肯靠近她。

患得患失,时远时近的感觉太糟糕了。

她声音有点哽了:“算了颜云致。我们离婚吧。”

颜云致眉心蹙起:“你说什么。”

宁恪朝她一笑,神色可怜又倔强:“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刚才那番动作,她的发梢都被温泉水打湿了。

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慢慢往下流,流到她眼尾,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珠。

理智早就被酒精浇灭了,这十余年见不到这个人的想念,婚后两年相敬如宾的冷淡疏远,似乎都被热气蒸腾而出。

“我们这种丧偶式婚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两年多快三年了,我干嘛要守个活寡。”

“我受够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我不要你了。我们离婚。”

看不见她,就不会总想着她。

不会听到一声咳嗽就辗转难眠,不会再担心没有她可以吃的饭菜,不会再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患得患失,不会再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难过。

更不会总是想起十多年前,眼前这人来给她庆祝生日,走之前还跟她约好‘明天见’,可这个‘明天’迟来了好多年。

颜云致渐渐没了表情。

一向温静清雅的人,深邃眉宇间覆着霜意,漆黑眼眸里沉沉压着光。

她说:“宁恪。收回这句话。”

宁恪不肯让步:“不收。离婚。”

她捕捉到颜云致脸上的情绪变化,轻轻笑了一下。这人一向端庄到虚伪,还是第一次吧,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永远只有她情绪起起落落辗转反侧,从那时到现在,仿佛就只有她陷在这场爱恋里。

她想看到颜云致为她生气。

想看到她的情绪也为自己牵动一次。

一阵沉默。

颜云致没说话,依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宁恪绕过一旁,转身要上岸。

没想到忽然被颜云致一把从后抱住。

“颜云致,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

先前她抱着颜云致时,她们紧贴着彼此,轻声细语说着话。

这会轮到她被抱着了,她却情绪激烈起来,想推开揽着自己的手,却因为被困在池边无能无力。

颜云致从后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收回刚才的话。”

“不收。我,唔……”宁恪话说到一半,温软的气息落下,她慌张躲开,但那一瞬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

“别碰我!”

“我说了我要跟你离……”

这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袍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