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领了婚书后走出姻缘府,外面阳光刺眼明媚,姬眠心花怒放。
与美人成亲,乐哉乐哉……
望着来来往往穿着布衣麻衣的百姓,姬眠长吸一口气。
别的不说,这个小世界的空气挺不错的。
“走吧。”季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姬眠转头看了过去:“我们去哪”
季山将婚书塞自己右衽里:“家里没吃的,买点吃的回去。”
姬眠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那个……我没银子。”
季山瞥了她一眼,从衣服右衽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晃了晃:“我有,走吧。”
姬眠闻言眼睛一亮,跟了上去,抓着季山的衣服,挨着她问道:“从木盒里拿出来的可你那金块能切的季人间不都切了拿去赌完了吗只剩下了那个花纹。”
季山声音淡淡:“我切了。”
姬眠笑嘻嘻:“这,以后你怎么寻亲”
季山:“玉佩上也有那个花纹。”金块切了没关系。
姬眠懂了,笑嘻嘻道:“这怎么好意思……”语气丝毫听不出有不好意思。
姬眠:这可不是我逼的,她自己切的,跟我没关系哈。
季山顿住,扭头看着姬眠,沉默片刻:“那等会买东西的钱平分,一人一半。”说罢脚步加快,离开了,留下姬眠一人停在道上。
姬眠看着季山远去的身影,愣在原地:她也就随口一说,怎么还当真了呢她哪有钱啊!
可下一刻,季山又折了回来,问她:“粮店如何走。”
季山也就来过这新阳县一回,还是头上的伤没好就被姬眠拽来登记结婚,路都没怎么记清。
这新阳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来过的绝对不会走。
“哦哦哦,我知道,我带路吧。”姬眠稍一回顾原身的记忆,就知晓这新阳县大小各处,至于那些赌坊、勾栏等地,她最熟,不过原身也只是去逛逛,没真实战过,甚至还不懂如何做。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隔了一条缝隙。
在快走出这条长街时,迎面碰上拿着木签剔牙的一伙人。
姬眠定睛一看,熟人。
这不就是昨天下午去她家追债的那一帮人。
管事也瞧见了两人,看着季山,叹着气,没想到这两人还没分。
管事对季山道:“小娘子,只要你去那姻缘府一哭二闹三上吊,将季人间的坏一一道出,我保准里头的官员会心疼你,帮你解除这婚契了。”
姬眠轻咳两声;“赵管事,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赵管事冷哼一声:“那是对好姻缘说的话,对你啊,算了吧,放过人家小娘子吧。”
这时正好有两个穿着白色女士学服的女子背着竹箱相伴着走了过来,远远地发现姬眠,都打量着姬眠,上下扫了一眼,随后面上带有几分讥笑,扬着下巴经过姬眠,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姬眠扭头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眨眼。
这两人好像是季人间的同窗。
季人间以前也上女学,但后来赌疯了,女学也不去上,现在已经被女学除名了。
“呵,”赵管事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小娘子有没有见过季大小姐穿这学服的样子,想来是没有吧,毕竟季大小姐还没离开这新阳县时,就被女学给退了,也没机会穿了。”
赵管事一挥手,大笑道:“老三,你见过这季大小姐穿学服的模样吗”
后面一位五大三粗的黑皮打手上前,乐呵道:“小的有幸,在赌坊目睹过季大小姐穿学服的风姿。”
老三的话很得赵管事欢心,他一挥手,叫“老三”的打手退下。
这些话落在姬眠耳朵里,不痒不痛。
姬眠微笑指着自己:“你好,容我介绍一下,我叫姬——”
“季人间!”姬眠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季山突然喊道,随后自然而然地挽上姬眠的胳膊,看着赵管事不卑不亢道,“我是自愿跟季人间结为妻妻的,还望赵管事以后勿劝。”
季山将头靠在姬眠肩上。
姬眠望向季山,表情惊讶。
突然手臂被季山推了推,姬眠头也没转,点头道:“放心吧,季人间死了,以后是我——嘶”
手臂内侧的肉被人狠狠一扭,姬眠口中的话瞬间打了个转:“——以后是会好好做人的季人间,放心吧,会对娘子好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内侧肉被松开,姬眠咬牙笑着扭头看向赵管事,结果赵管事整个脸都黑了,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识好人心!以后我们等着这小娘子哭!我们走!”
赵管事带着一帮打手气鼓鼓的绕开姬眠二人离去,老三和老五边走还边朝姬眠扬了扬拳头,但也只是吓唬她,离去的步伐是一点也没停下。
赵管事一行人走后,姬眠揉着手臂,凑近季山,拿手肘撞了撞她,委屈道:“娘子,你这捏得太突然了,也太重了,我疼……”
姬眠是这一批退休的组员里,资历最年轻、任务最少、最摆烂的,组里的组员们也对她比较照顾,没怎么坑过她,导致她的性子相对最单纯。
季山瞥了她的手臂一眼:“记住,除了我,别再跟别人说你不是季人间。”
季山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河继续道:“否则,你可能会被扔进那河里淹死。”
姬眠顺着季山的手指望去,一挥手,浑不在意:“没事,我会游水,淹不死。”
大不了被扔进河里后,她就泳对岸去,反正死不了。
姬眠突然眯眼拿手在眼前量了量。
季山皱眉问道:“你干嘛”
姬眠放下手:“我在量这河宽,不是很宽,五分钟都不用——”姬眠话都没说完,就被季山拽走了。
两人并肩走在这新阳县里。
季山沉思一瞬,道:“你年庚”如果按姬眠所说,她好奇姬眠被阴差勾错魂时多大。
姬眠被季山扯着走,闻言回忆着:“本人死前二十四吧,你呢”
季山:“我失忆,你说我是你远方表妹。”
姬眠点头:“哦,那你应该比季人间小,季人间今年二十,我比她大,你比她小,所以我比你大。”
季山沉默,她感觉她听了一耳的废话。
季山突然停下,仰望四周,刚刚她拽着姬眠一顿走,也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她们此时站在一座府邸前,姬眠抬头望去,只见大门上的牌匾刻着两个大字:【秦府】
姬眠从季山手中慢慢抽出自己的袖子,也顺着季山的目光看去:“诶,这好像就是季人间以前的家。”
“何人有何事来访”有看门的家仆发现两人,走下阶梯问道。
“小姐”另一位看门的家仆也走了过来,看见姬眠时眼神复杂。
“小蒙你还在这啊”姬眠回忆着原身的记忆,以前原身对家仆总是蹬鼻子上脸的。
小蒙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落井下石的话,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道:“夫人遣散家仆后,我在码头做了半年的工,听闻有人住进了这宅子,我又回来做门房了,月俸比在码头搬货多些。”
姬眠听后点头:“嗯,挺好的。”
小蒙咬唇又道:“夫人还好吗”
当时被季人间败家后,季夫人遣散了所有家仆,只留下奶娘一仆,带着季人间奔赴天上村的老宅,距今已经快两年了。季夫人人善,每逢天灾,都会施粥救灾,无论对外人还得家仆都很好,很得新阳县人的喜欢。
姬眠怔了下,张了张嘴没说出个话来。总不能说季人间把她亲娘在一年前就气死了吧。
“季夫人在一年前就过世了,感谢挂念。”季山在一旁帮忙说道。
小蒙这时才看向面上有不少脏灰的季山,有些拿不准,问姬眠:“小姐,这是”
姬眠介绍道:“我娘子,季山。”
小蒙朝季山点头:“少夫人好”
“呵,小什么姐啊……”最初的那个门房冷笑道,“蒙哥,真正的小姐马上就要坐马车回来了,你这话可别让我们秦府真正的小姐听见,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是真小姐的。”
“阿杰!你说什么呢!”小蒙眉头蹙起。
阿杰冷哼道:“我有说错什么吗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况且了,你如今是秦府的门房,可不是什么季府的门房,可别乱喊小姐!”
“咕噜咕噜……”车轮声传来,街道东边驶入一辆马车,看上去富贵得很,阿杰拽着小蒙走到一边等马车。
“走吧。”季山落下一句,抓起姬眠的衣袖,扯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姬眠点头:“好。”
两人并肩远去,身影落在小蒙眼里,自动成画。
他依稀记得,小姐喜欢的好像是男子怎么现在跟女子成婚了
两人不急不缓地走着,季山望着悠长的前路意有所指道:“大家都因季人间所做的事,带有偏见,来指责现在的你,你就不想做些什么来改变大家对你的印象吗”
姬眠耸肩:“你也说了,讨厌的是季人间,不是我姬眠,我觉得还好。”
季山垂在衣袖里的手攥紧,一甩袖子,大步走远。
好气!
两人一路快走,季山在前,姬眠在后。姬眠提醒过这不是去市场的路,但季山说想走走新阳县,姬眠只好随她,跟在她身后,等她走够了,好带她出城门。
她们今早是走路来的,走了近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腿都感觉要走断了。可为了跟美人结婚,姬眠还是发狠,硬是走了过来。但在城门发现有天上村的牛车,酉时回村,所以为了不走路,她们必须在酉时前到城外,花一人四文的车钱搭牛车回村。
两人经过赌坊,经过女子学堂……
以前的季府和女子学堂中有一赌坊,季人间耳濡目染,没管住自己,迷上了赌。
姬眠一直跟在季山身后走,累人的很,走在河边,余光瞥见有一位老奶奶在卖着面纱和面布,从身上四处摸索,空空如也。
尴尬,原身真是一文钱都没有,穷死了。
“姑娘,想送小娘子是吗”老奶奶坐在小竹凳上,身前的箱子上摆放了不少面纱,面布。
姬眠闻言点头:“抱歉,我身无分文,恐怕不能买。”
老奶奶摇头,拾起边上的一块灰色的面布递给姬眠:“若是不嫌弃,这个拿去吧,当初没做好,也卖不出去。”
姬眠走过去蹲在老奶奶面前,双手接过老奶奶的面布:“谢谢,您是一直在这里卖面纱吗酉时前,我会回来付钱的。”
“好好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姑娘了。”老奶奶慈祥笑道。
姬眠拿着面布起身,抬眼望去,就发现季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姬眠浑然没有一丝被人看到自己无钱购买、只能让老奶奶赠送的羞愧感,她走向季山,牵起季山的手,走到新阳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