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下午,骆桥一手提着水果篮,一手握着手机,穿梭在茫茫人海的集市里。
骆桥皱着眉头避开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闷声对手机道:“香姨,不是说今天一定能来吗怎么又不能来了”
柯悦香抱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我外婆身体不好,想我陪她一起过一次新年,实在是很难推辞,我就答应了。”
骆桥瞥了一眼水果篮里柯悦香最喜欢吃的葡萄,抿了抿唇:“那您最晚什么时候回来”
柯悦香:“……不好说。”
骆桥:“我想年初三带我爸妈去京市玩,顺便带我爸妈去京市的大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她们都很少做体检,我怕到时他们一发病就是大病。”
柯悦香:“行啊,好事,是要好好检查,身体有不适的话,最好早发现早治疗。”
骆桥:“香姨,要是您年初三之后再回来,而我又带着我爸妈在京市玩,您就直接飞京市吧,到时我去机场接您。”
柯悦香那边愣了一瞬,而后笑道:“好,我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小桥,怎么香姨之前没发现,你原来这么黏人。”
骆桥提着水果篮走进海鲜市场,闻言低声笑道:“毕竟您是我的初恋,我很想您,女朋友。”
骆桥的话让电话里的柯悦香喘息声加重:“.......我也很想你,女朋友。”
“小桥,快过来帮妈提鱼!”骆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骆桥偏头一看,就看见骆母站在一个鱼摊上朝骆桥挥手。
“妈,我马上来!”骆桥大声回了一句。
柯悦香:“玉兰姐有事喊你,我就不跟你聊了,我该起床去唐人街买年货了。”
有时差,骆桥这边下午了,柯悦香那边才刚起床。
骆桥:“好,那您自己多注意安全。”
柯悦香:“嗯,我会的。”
随后两人挂断电话,骆桥叹了口气,重新拾起笑脸,走向骆母。
骆母买了两条鱼,打算一条清蒸,一条红烧,骆母将装鱼袋递给路桥:“刚刚在给谁打电话,叫你那么多声都没应。”
骆桥将手机放进裤兜里,接过鱼袋,无奈道:“香姨的电话,香姨说她可能要在国外过年了,赶不及回来。”
骆母“啊”了一声:“国外过年有什么意思啊,这过年讲究的就是一个气氛,国外哪有我们国家这么有气氛,这么有年味啊。”
骆桥耸了下肩:“没办法,算了,我们过好我们的年就好了,跟以前那样。”
骆母点点头;“哎,也只能这样了……怎么都不早说,听说她今天会来,我们俩还专门跑出来买那么多好菜,看来这个年都不用出来买菜了。”
骆桥和骆母对视一笑,骆桥拿肩膀撞了撞骆母:“妈,怎么,香姨来您就买好菜,香姨不来的话,您是不是就不打算买了我还是您女儿呢,给我吃不好吗”
骆母笑着睨了骆桥一眼:“瞧你这话里的酸劲儿,你还不清楚啊,你妈妈我最爱的就是你跟你爸,还用得着吃着打不着边儿的破醋吗。”
骆桥胳膊撞着骆母,故意闹她:“我不,我就要听您说您最爱我,妈,您最爱的人是我不”
骆母摇头:“不,我最爱的人是你爸,你爸是我的英雄,是我的偶像。”
骆桥张开嘴巴佯作呕吐:“属实是我犯贱,这么多年,我早该认清这是事实了,不说了,平白无故吃了一顿你跟爸爸的狗粮,好撑。”
骆母被骆桥打趣,笑骂道:“死孩子,就知道拿我跟你爸说笑。”
骆桥耸肩:“哪有,我那是为你们俩的真情所感动。”
前世骆父死的时候,最伤心的就是骆母,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地跪坐在骆父的棺材前,无论骆桥怎么去拉扯骆母,劝她吃饭,劝她起身,劝她休息……她都不肯,直到身体受不住昏死过去,骆母才有机会被迫休息。
骆父骆母,真的是相爱的,她们之间的爱是真挚且虔诚的,不受半分污浊。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骆桥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回想起了陆慧来公寓找柯悦香的那天,柯悦香跟骆桥所陈述的身世,刹那间,骆桥很想念柯悦香,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陆慧跟柯洁当年所做的事,给那时年幼的柯悦香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心灵创伤,当初的柯悦香该有多无助她的母亲,居然跟她的小姑搞在一起了。
骆桥回想起当时陆慧要走时,对柯悦香说的那句“变态是会传染的”,眉头倏然皱起,这是一个母亲会对女儿说的话吗陆慧真不配说这话。
也不知道柯悦香在欧洲这些天都过得怎么样,过得开不开心……
大年三十的一整个下午,骆桥都在家里帮忙,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果然还是女儿回来的好,不然这些让你爸跟我弄,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骆母满意地看着骆桥在拆洗风扇。
骆桥很无奈:“妈,我回家也有这么久了吧,您怎么不提前让我把它们洗了,怎么都堆在一个下午啊。”
骆母双手一摊:“这不是冬天嘛,就把它们都收起来了,刚刚在整理东西时才发现它们还没洗,反正你洗得快,没事的,很快就洗好了。”
骆桥耷拉着肩膀:敢情她今天是个干苦力的免费劳动力。
骆母笑嘻嘻:果然还是女儿能干……
骆桥洗了一下午的东西,到了傍晚还要跟骆母一起准备年夜饭,八点准时吃。
骆桥搬了个小木凳,蹲在厨房垃圾桶旁削着白萝卜的皮,看着满地的菜,忍不住竖起三根手指道:“妈,三个人,今年还是我们三个人过,您不要煮太多了,吃不完浪费。”
骆桥那三根修长的手指在骆母眼前四处晃,被骆母一掌拍下:“知道了,那不做十个菜了,就简单做个八个菜吧。”
骆桥收回自己的手,对着自己的被拍红的部位吹了吹,紧接着摇头道:“八个菜也吃不完,您看要不打个六折,煮五个菜,四菜一汤怎么样,响应国家号召,努力光盘,继续发扬我国不浪费一粒米的优良传统美德。”
总而言之一句话:少做点菜,我累了,要休息!!
骆桥吧啦吧啦的一大段,全然被骆母一掌打断:“死孩子,别吵,快把这萝卜皮削了,先去炖汤,等会儿晚上八点前没做好,你初一就死定了。”
她们这边的习惯,大年三十、初一不打小孩,要打也是年初一开始打。
骆桥很无奈,叹了一口气,乖乖坐下来继续低头削皮,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听话呗。
不过骆母似乎也看得出骆桥辛苦了,在骆桥将这些菜都削好皮、择好菜尾巴后,就让骆桥出去,让她喊骆父进来,说别碍她做菜了。
骆桥很高兴,但还是假意自留了一下:“妈,我不累,我不辛苦,我可以继续帮你的。”
骆母嫌弃地看了骆桥一眼:“啧啧啧,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虚伪,出去出去,喊你爸进来,别在我眼前晃悠,烦人。”
骆母都这么说了,骆桥只能摇了摇头缓缓走出厨房,在将厨房门关上后,骆桥一改神情,嘴角高高扬起快步走到坐在小卖部收银台后的骆父身旁,一掌拍在他肩上:“大树同志,玉兰同志正在厨房呼叫您。”
骆父先是一愣,而后忍俊不禁,坐在轮椅上敬了个礼:“是,我这就去支援!”
骆桥朝厨房方向弯腰伸手:“慢走不送。”
骆父笑着推着轮椅往厨房走,骆桥倚靠着收银台,望着骆父的背影,嘴角一直没有下来。
还是活着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骆桥跑回自己房间,从房间拿了一个小盒子下来,而后坐在收银台后一边接待来买百货的顾客,一边偷偷摸摸地折着东西。
夜晚,昏暗的路灯照亮着现在满是大门紧闭的街道,寒风四起,坐在收银台后的骆桥拉上了自己的棉服拉链,防风。
“小桥,把外面的冰柜推进来,再把门拉下,我们要吃团圆饭了!”骆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好,我知道了!”骆桥飞快将手中的东西折好,然后放进一个大箱子里,里面满是她折的东西,折了很多天了,除了楼下的这一箱,还有她卧室的两大箱。
骆桥起身去将小卖部门口摆放的冰柜推进来,大年三十晚上,吃过团圆饭后,是不做生意的,一直要到初一才开始做生意。
骆桥将插座拔掉,正要推着冰柜进小卖部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了她的耳中。
“小桥!”
骆桥猛地回头,就看见身着一身亚麻色大衣的柯悦香拖着行李箱逆着路灯的灯光朝她走来。
“香姨!”骆桥瞬间松开原本正在推冰柜的手,往柯悦香跑去,站在她面前惊讶道,“不是说今年过年回不来嘛,怎么这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柯悦香歪头看了一眼小卖部门口没有人后,才伸手戳了戳骆桥的棉服:“我的十九岁小女朋友一直催着我回来,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骆桥:“您不是说您外婆希望您留在那边陪她过年吗”
柯悦香抬眸看着骆桥,轻笑道:“我跟她说,我有一个年轻又漂亮还能干且有劲的女朋友,要是跑了,我可就要疯了。外婆听后,立马放我回来,还让助理帮我买了最早的一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