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给了个‘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开口问呢’的眼神,
“伊藤家现在是没落了,但战前可是很有点势力的,伊藤龙马的爷爷,就是莱恩的前任。在夜之都,还被称为第十三新东京的时代,担任东京都知事,直接对织田公负责的。
而在此之前,他们家更是东京都的名阀,长期在秘书奉行系统,每隔几代便会担任知事检点的要职,甚至第一,第五,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三新东京,都是他们家全权负责规划建造的。”
哦哟卧了个槽……搞了半天是高天原时代的新东京市长啊……
好吧,因为说到高天原,李蟠搞的都是织田啊德川啊那个档次的,东京都知事归根结底也就是个主管内政的家臣,而这伊藤又是个本地的大姓,他倒是真没太注意……
哦,难怪了难怪了,这就说得通了。
战争分出了胜负,东京都变成夜之都了,伊藤家这种前朝旧臣,昔日再如何势大,也难逃被清算的命运,就算保住小命,现在也是彻底失势,被打入了冷宫,想蹭个小公务员都得挑李蟠这种苦逼大学牲搞了。
但现在局势似乎又变了,眼看着现在高天原又有卷土重来的势头,伊藤家自然也再次回到权力的聚光灯下了。
而这家人在本地的积累,可远不止九代啊,这人脉之力,政治资源,怕不是比雷根家还深远哦!
难怪想联姻咧,这回分明是雷根在攀亲家啊……
这家人的政治嗅觉也真够灵敏的,西边一有风吹草动,就开始前桥搭线准备铺路了……
李蟠转了转眼珠,灵机一动。
对啊,这样正好,雷根家的线索虽然断了,但伊藤家既然关系这么多,可以榨一榨查一查嘛!顺便还能报个仇雪个恨呢!
于是李蟠转转眼珠,笑眯眯越过人群,用指尖戳破手心,画了一道血箓,直朝一个中年发福的卧蚕眉走去,主动伸手。
“哎唷,这不是伊藤隆盛阁下么,真巧啊,对了,您还记得我吗”
“您是……”
是的,这家伙就是李蟠当年遇到那个主考官,安全局第一处,人事部门的伊藤隆盛。儿子的订婚仪式,他当然也出席了。
棒极了!安全局的人十八也差不到,那就用符箓先给他标记一下,等没人了就把他全家给……
“李经理!您大驾光临真是太好了,我正等着您呢!”
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在一旁和棕发年轻人谈话的理查德雷根,猛得一个变脸,一把握住李蟠的手,热情得把他拉到身边。
不止伊藤隆盛,连李蟠也给整得一阵无语。
丫得你好歹也是个警视总监诶!犯得着开启加速来抢着和他握手吗
连那棕发年轻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警视总监的闪现,一阵愕然,只好先告辞退下。
“呃,没打扰你们吧”
“没事没事,杰斯找我给他挪个地方。年轻人么就等不及想出人头地,其实多在下层历练历练是有好处的,不必管他。”
理查德雷根笑眯眯拉着李蟠往里屋走,
“您能来就太好了,小女正等您呢,她伤才好,不愿意和太多人打交道,在后院呢。
安吉拉性子急,有点冲动,但是心肠不坏的,年轻人多处处,找点共同语言,升温很快的。”
李蟠,“……”
毕竟还没到翻脸的时候,李蟠也不好把ncpa的警视总监一甩手扔出去,只好任由他拉扯着来到后院。
雷根家后院就是这富人社区的人工湖,还有码头和沙滩,风景确实蛮不错的。安吉拉雷根正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脖子上还缠着绷带。
理查德塞了两瓶冰啤酒给李蟠,又竖起大拇指给了个加油!努力!拿下她!的手势。
李蟠被这老头期待的眼神盯得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只好拿着啤酒递过去。
“哟,雷根警部。伤好点没。”
安吉拉接过啤酒,
“谢谢……你谁”
“……”
李蟠扭头看看一个加速躲到屋子里去的警视总监。
安吉拉也看到了,只好叹了口气,让出个位置来。
“算了,随便吧,请坐……”
李蟠站在她身边,望着平静的湖面。
“怎么没见到你姐。”
“哦,她啊,还没回来呢。她们今天要跑好几场呢,先去夜氏的酒店拜见政商界的公司要员,再去歌舞伎街那边,和那些‘合众会’的财团华族喝一杯,最后才会回来家里,和局里的自己人聚聚。”
是么,那看来就是正式官宣了呗。不过又是夜氏又是合众会,伊藤,不,山田玲香的能量也不小啊……
李蟠看看她,喝了一口酒……水……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么放心啦,你爸这么宠你,肯定帮你找个远超伊藤龙马的乘龙快婿啊。”
安吉拉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又看了李蟠一眼,
“我记得你了,前两个月,东城会的案子,我在医院门口见过你一次。”
李蟠啪啪鼓掌,
“哇哦,记忆力真不错呢警部,真不愧是ncpa的精英耶!
我看凭你的非凡能力,一定备受重用,说不定再过两个月,你就嗖嗖得飙升警监了呢!”
安吉拉并不在乎李蟠的冷嘲热讽,扭过头,喝了口啤酒,
“不会,我打算辞职了。”
李蟠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辞职你怕啦因为这次差点被抹了脖子”
“也有点吧……”安吉拉望着湖面,“不过……主要是我觉得……当上警监也没什么用。”
李蟠扬起眉毛,
“没用整个079地球一共20个,特大都市圈的警察总长,警视监,没用”
安吉拉摇摇头,沉默了。
李蟠汗一个,可别啊,你丫真一辞职,可别给那老头整得以为是老子说了啥啊!
于是李蟠看看四下无人,清了清嗓子,调整声调。
“咋回事,说说呗。”
安吉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
“上个月,我巡街遇到个案子,就是两伙混混纠纷,为了钱或者毒品吧,有人在街上开枪,打死了人。”
李蟠莫名其妙,“哦,听起来只是夜之都的日常么。”
安吉拉点点头。
“是啊,日常,所以组里的人都懒得管,就我一个,查了一周,最后抓到主犯。
那个混混,他才十四岁,家里有瘫痪的母亲和三个妹妹要养,都是非法移民,实在没钱了,所以接了帮派的悬赏,收了五千块做了枪手。
虽然很可怜,不过我还是把他拷回所里了,但因为还没成年,而且死的也不是公民,所以最后判了个故意伤害,罚款一千五,关三年,监狱管理费一万两千块……”
李蟠等了一会儿,安吉拉才深吸了口气,一口气说出来,
“……我帮他垫了点,又找我哥,帮他家人申请了应急救济金领取资格,送去他家的时候……去他家的时候……
呼……听说是仇家找上门,扔了燃烧瓶,大晚上的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所以我又去抓了那个纵火犯……抓到了,这个只有九岁,他甚至赏钱都没有,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死的是他哥们,我问他为什么要放火,他说买不起枪……
……法克,我不是没见过死人,或者这样那样的烂事,但是……但是我就忽然觉得……法克……”
安吉拉静坐了一会儿,忽然一瞬间就崩溃了,仿佛被莫大的悲伤击中,她捂着脸,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从脸上滚落下来。
“法克……这都什么烂事……这都什么烂事……永远没个完……永远也没个完啊……法克……法克……”
李蟠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干了一杯,把瓶子扔到湖里,
“欢迎来到夜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