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乙己是站着搓炉石卡牌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
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抱歉”“打得不错”叫人半懂不懂的。
因为他喜欢玩牧师,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牧狗”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母狗。
安乙己一到旅店,所有搓炉石卡牌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牧狗,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不回答,对旅店老板说“抱歉”便掏出灰烬使者。
他们又故意地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安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缺德的爆牌鱼,结果被人家吊着打。”
安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思维窃取不能算偷……思维窃取!……圣光的事,能算偷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圣光会制裁你”,什么“抱歉”之类,
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旅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酒馆老板是决不责备的。
而且酒馆老板见了安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
安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
有一回对我说道,“你玩过炉石卡牌么?“
我略略点一点头。
他说,“玩过,……我便考伱一考。八费佛爷到底怎么解不亏?“
我想,你一个天天偷牌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