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婳陡然被骇,忙不迭得向后跳了两步,那原本就不大稳当的魂魄险些被吓散了,酒劲亦被吓去了五六分,下意识抬手轻拍着胸腹,心下稍定,才看清楚了那人。
竟是段九龄,也不知在作甚,既在屋里,连盏烛火都不点,也不吱声,就落在阴影里头,一动不动。
待苏婳婳方才险些跌倒而后将手腕撑到桌案上,才掀了眼帘,望向苏婳婳。
面色有些苍白,眼底好似还隐隐透着血丝,眼眸默然又沽妄。
苏婳婳敛了眉,一低头,便发现了桌案上摆着的一盏黑乎乎的药汁,已是凉透了的。
二人靠得这样近,苏婳婳甚至能闻到段九龄身上除开香甜之外的味道,下意识得别过眼,强撑着站定了身子。
半晌,段九龄从桌案旁站起身,三指扣住碗口,道。
“药凉了,我再熬一碗来。”
声音沉而又沉。
苏婳婳听着心里头没来由得发毛,蹙了眉心,“我不喝药。”
说罢,也不往床榻上去,转身去了浴间,落了幕帘,便不理段九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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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酒意醒了五六分,因着身上粘腻,脑中又浑噩,便想在浴桶内泡一泡去一去身上的疲乏再阖眼。
待入了浴桶,热意涌来,苏婳婳深深吸了气,而后缓缓吐出,再阖了眼慢慢将整个脑袋都浸入浴桶中,只听见“咕噜噜”的水流从耳畔钻入。
屏息,沉心,静气。
正惬意之际,水桶外头忽然响起了慌张又急促的脚步声,苏婳婳心头一怔,正要睁眼,却不想一时不察竟岔了气,水流钻入鼻腔,苏婳婳到底还有着几分醉意,亦从不曾遇上过溺水,慌乱间一双藕臂在浴桶中狼狈拨弄着,脚底略略打着滑,一时起不来身,整个身子都落入浴桶中,苏婳婳正张皇着想要将双足落在浴桶地步起身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扣住了她的身子,是段九龄。
而后一个使力,便将她从浴桶中整个提了起来圈在了胸前。
霎时,苏婳婳下意识便抬了手臂将他的脖颈搂住,新鲜的空气随即涌入肺腑,苏婳婳一阵猛咳,直接将背脊都咳弯,好似那胸腔里的心窍都快从腹内呛出来了一般,整个身子便伏挂在了他的肩背上,一下又一下,应着咳嗽声,轻颤着。
半晌,待将胸肺呛入的水都吐了出来,苏婳婳才堪堪回过神,唇口微张,轻喘着。
苏婳婳这才从段九龄的肩背上站起身,看见了他苍白又带着怒意的脸,苏婳婳没来由得一阵心慌,正要低下头去,却又被段九龄拽着臂膀迫她看他。
看着他唇瓣一张一合。
“你是要寻死,也合该去远些!”
骤然闻言,苏婳婳面上一怔,面庞烧热起来,不知是窘是怒,口不择言道。
“我活得好好的,哪个要寻死,便是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妖啊,莫说你们人界堪堪活个几十年,你死个几十回我都不会死!”
“我做了什么教你错认为我竟要寻死方才若不是你忽然闯入内来,我哪里会呛水眼下倒还恶人先告状”
混着昨夜酒水的后劲,和着方才莫名呛着水的慌乱,连带着被段九龄呛声的怒意,苏婳婳一股脑得斥了出来,一句又一句,将段九龄怼得哑口无言。
言讫,屋内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来,二人四目相对,苏婳婳才刚发了好大的火气,眼下胸前还因着喘息而一起一伏着。
屋外的凉风轻轻扫入内,撩起浴间的幕帘径直钻入内,苏婳婳方从浴桶中出来,身上还挂着不及擦干的水珠子,眼下教风一吹,凉意陡生,下意识便将手臂环抱在胸前。
随即发现,她竟不着片缕,连带着段九龄衣衫上都还有这两团水渍!
又是才刚勃谿相向过,面皮子当即薄了起来,苏婳婳转过身,闷声道。
“走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