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开辟出梯田,远处的草坡上有牧童放羊。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呈现出一股安详的氛围,没有磨盘城的人想象中的那种野蛮和恐怖。
古堡外,还有许多石砌的老屋,年迈的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孩子们奔逐嬉戏,几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服。
张义捧起河水品尝一下,天呐,竟然是没有受过污染的山泉水,肯定是从大地深处涌出来的。
宁静,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年轻人打破,女人们尖叫着跑回家,然后就见一群男人拿着砍刀和长矛冲来,带着狂吠的土狗。
“义哥,你真该让俺带上铁拳的。”牛犇遗憾道。
“你忘了自己是哑巴?”张义看他一眼。
牛犇闭嘴不吭声了,他要装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我们是山里来的猎人,我们想见大寨主。”张义把手里的木棍放在地上,摊开双手喊道。
……
古堡碉楼里,火炉上放着一个漆黑的铁壶,滋滋冒着蒸汽,烤好的几个土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但年老的寨主并没有招待两位年轻人的意思,他端坐在一张比他还老的木椅子上,捋着花白的长须,警惕的打量着两人。他的脸上布满皱纹,粗燥如裂开的岩石。饱经风霜的大手,壮实的身躯,证明他年轻时也是英勇善战的武夫。
没有人能扛住岁月的侵袭,他似乎不想承认自己年老的事实,双腿横放着一把厚重的大刀,随时都会起身和来敌拚杀。
牛犇一只手就能把他打倒,如果用两只手的话,就能轻而易举的干掉老寨主身后肃立的两名壮汉。
习武之人不用动手,就能估摸出对方的实力,显然宋家寨的整体武力,比起磨盘城来说太弱了。
当牛犇发现宋家寨的人不堪一击时,他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转头去看义哥,没成想义哥瞪他一眼。牛犇赶紧收起笑容,义哥早就告诉他做人要低调。
“山里来的?”老寨主拖着沙哑的长音问。
“是,我们是捕蛇人。”张义真诚笑道。
他看得出来,宋家寨的人和磨盘城的人截然不同,他们保留着淳朴的天性,这让张义惊讶的同时,感到异常的欣喜。他本来就不相信世上的人都变成了野兽,有坏人自然就有好人。
只不过,好人很难在世上立足,所以宋家寨臣服于磨盘城,受到曹将军的庇护,才在乱世拥有一席之地。
“他胡说,”一个壮汉手指牛犇道,“爷,您看这个后生目光凶狠,野气十足,分明是从磨盘城来的探子!”
张义忙转头看自己的兄弟,人家没说错,牛犇自小在磨盘城长大,带着一股凶猛的气势。哎,牛犇不是坏人,他要不狠的话哪里能活到今日?
无奈一笑,张义摇头道:“我们是捕蛇人,不凶不狠岂能对付六丈长一米宽的巨蛇?”
询问一番如何捕猎巨蛇的情况后,老寨主确定无疑,张义是捕蛇人,只是他仍旧充满疑惑。
“我年轻时是见过巨蛇的,捕蛇人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猎人,”老寨主敬佩道,转而身子前倾凝视着张义,“但老夫听你说话,却像是读过书的人?”
“您的眼光真好,”张义爽朗笑道,“我遇到过异人,传授我许多的知识。”
老寨主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起身走到墙边木柜旁,打开两把铁锁,取出一个布包裹,颤巍巍打开,露出一本发黄的破书,双手郑重的递给张义。
“小后生,你可认得这本书?”
张义激动的接过他在废土世界见到的第一本书,一看便说:“寨主,这是古代的小说《东周列国志》,作者是明朝的冯梦龙。”
老寨主哈哈大笑,亲切的拍拍张义的肩膀,对手下人吩咐道:“贵客上门,去杀只羊宰只鸡,再拿出老夫珍藏多年的老汾酒!”
壮汉答应一声,快步跑去准备。
……
气氛顿时变得融洽,张义和老寨主促膝长谈,一见如故。
张义心中的困惑也得到解答。
寨主叫宋老黑,今年六十多岁,是大劫后出生的第一代人。居住在宋家寨的是宋氏家族,血缘纽带把这群人凝聚在一起,同甘共苦,所以没有出现磨盘城那种残酷的现象,比如说两脚羊、苦命奴、地主和豪强。
宋老黑是宋家的族长,肩负着家族的重任。早些年生存不易,几乎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悍匪灭族,后来向曹将军称臣纳贡,才逐渐安定下来。
只是,一年要上交五百斤铁、六十只羊、三十头猪、四千斤粮食,这对仅有千余人的宋家寨来说,是无比沉重的压力。每个人都在没日没夜的打拼,不知道啥时候能熬出头。
“不瞒你说,小张兄弟,老夫都想举族迁入北边的荒山,躲开横行霸道的恶人。可惜那里种不出庄稼,还有巨蛇等可怕的猛兽,真是无奈啊!”宋老黑感慨道。
“宋爷,您还不知道呢,巨蛇都抓完了,我们也没得吃了!”张义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