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胡亥是越来越忙了,但是依旧坚持每三天去胡姬处一次。
“阿母,你都无法想象,当我提出通过识字让大秦武卒铸造军魂这个建议的时候,王老将军那个吃惊的表情,直接是拉着我的手啊,泗涕横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给一旁的小王将军都吓到了。”
胡姬宠爱地指责道:“王贲将军比我年岁都长,你怎能称呼对方为小王!”
“哦,那我就叫他王贲吧,阿母,当时你是不在场,我不是小小高歌一曲么,王贲一听也激动了,扯着公鸭嗓子附和,都给我带跑调了。”
胡姬好奇道:“我家亥儿会唱歌,能否给阿母唱一曲?”
这点小心愿,胡亥自然满足。
一曲唱罢,胡亥夸赞道:“我虽一介妇人,但仍能从亥儿的歌声中感受独属于老秦人的力量,唱得真好。”
胡亥骄傲地仰着头,谦虚道:“这算什么,阿母,我还专门为你写了一首歌。”
胡姬闻言惊讶道:“为我?”
“当然,阿母,你听听看有没有那个味道哈。”
胡亥捏着喉咙不断的试音,
从清脆高亢的童音,终于调整到一个略微沙哑低沉的男中音。
胡亥压着嗓子,低沉道:“阿母,准备好了么?”
胡姬被胡亥这一系列动作逗得不行,连连点头示意。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羊字刚落,
歌声又起,
与第一遍不同,胡亥放松了手指对于喉咙的压迫,嗓音由低沉变得高亢起来。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由压抑拘束,到自由宽广……
胡亥连续唱了八遍,终于感觉到嗓子有些沙哑,便缓缓吞下尾音。
此时再看向胡姬,
早已双目通红,泪流满面。
孤单、冷清是胡姬给胡亥最深的印象,每次他来这里,总能看到对方无意识地在摆弄纺织机。
那种孤寂感令胡亥心疼,
可当他建议给胡姬配几个侍女,却总是被对方笑着拒绝。
草原人追求心灵与精神的自由,如果不能回到草原,那多几个人说话又有什么用呢。
这首《敕勒川》是胡亥早就想要献给胡姬的诗歌,
可他之前无论怎么回想都只记得作为千古名句的后半段,前半段他想了足足十几天才回忆起来。
“阿母,您别哭了,您再哭,我都要忍不住了。”胡亥钻进胡姬的怀里,
不断地用手帕擦拭胡姬那断了线的眼泪,
胡姬哭得极其克制,二人离得这么近,胡亥才勉强听到一点点啜泣声。
胡姬努力抿着嘴唇,不断地摇头。
“阿母,我唱得不好么?”眼眶泛红的胡亥强笑道。
“嗯嗯。”胡姬用力地摇头,
每动一次,眼泪便倾斜更多,好像此前被压抑得太狠了一样……
胡亥刚要继续劝说,
就被胡姬猛然一发力,用力裹在怀中,
胡姬压在胡亥的头顶,眼泪好似倾盆大雨一样,
从胡亥头顶各处流下,
来不及擦拭,
耳边不断回荡着胡姬微弱、颤抖的一句话,
“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