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过来。”大弟从厨房走出,袖子挽高,手上全是水渍,一面洗碗也一面观察家中动静,“没听爹说了,要大姐好好休息吗?”
一阵心酸,乔紫蹲下身拉着小弟的手,发誓一般道:“是,等你七岁大姐一定让你去镇上念书,今天先去睡觉,大姐今天有些累,画不了也要睡了。”
“好嘛。”虽遗憾,但让大姐休息好比什么都重要,小弟道,“我跟他们收拾好碗筷就睡。”
挨着时间差不多,乔紫悄悄开院门出去,走向土龙寨旧祠堂。
祠堂是一座小平房,几扇木门板镂着空花,几扇窗只剩洞,但木窗框上仍看得出缕过精细花纹,仍可猜测当年盛景。
此时里面站满村民,四面点了煤油灯,火花晃动,人影攒动,乔大民声音传来:“村长,王叔,我敬你是长辈,也请你拿出村长的样,长辈的样!”
“你说我家乔紫坐牢,她坐什么牢,现在好好在家睡觉!你凭什么这样说她?今天这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别怪我不敬你这个长辈!”
乔紫站到一扇窗子旁边,悄悄朝里观看。
祠堂最里是个供桌,当年肯定是供奉最有地位祖先牌位的,现在只剩一张破旧不堪桌子,王金寿大马金刀,赫然坐旁边椅子上。
他对面放了几把长凳,乔大民坐其中,乔紫看不到父亲的脸,仍能感受到父亲声音中的愤怒和力量,母亲坐父亲旁边,高声道:
“那么还是村长你想咒我家乔紫?这是你身为村长该做的事?你能做不该做的事,就别管我们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乔紫听到村民低声议论:“大民和他婆娘今天是怎么了?吃枪子似的,以前不管怎么着还是给王金寿留着面子,今天我看这架式是要翻脸了。”
“翻脸就翻脸,说句实话,上工领着咱们干的是大民,包括进山背石头的苦活累活,王金寿从来只会张张嘴,脚都不肯踏进地里,就怕弄脏他裤脚。”
“跟领村争水打架多危险,王金寿把咱们鼓动去了,自己缩在家里等结果,不是大民在前头顶着,土龙寨要死多少人?”
“这些都不算,最可恨的是:王金寿的老婆儿子媳妇打着上工旗号得工分,他们干个屁,这不就是朝咱们身上抢钱?”
“这要是选村长,我投大民一票!不为别人为自己!”
“就是就是,我也投大民!我也投大民!”
“嘘,小声些,你说的这些事你以为我们大家不知道?上头不晓得?不说其他,上次人贩子的事姓王的就得倒台!可他倒台了吗?”
“没有,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为什么?你没长眼睛,看看今天谁没来?”
乔紫伸头朝里看。
祠堂里这些多人,谁知道谁没来?说的必定是在村里有点头脸的人了。
她一双眼睛如何比得过大家那么多眼睛,很快就听有人道:“溜屁股沟子的又没来!”
对,郭水仙没来!
“瞧,不用我说,大家都懂。王金寿有溜屁股沟子的帮他找人罩着,谁动得了他村长位置?”
“咱们平头小百姓吃点亏不算什么,只要锅里有口吃的,别去触霉头惹大祸,没听到乔紫差点坐牢了吗?”
“老哥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