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样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脑中只剩下萨弥安醇厚温柔的嗓音对着她说:
“南希,我知道你并没有你嘴上说的那样爱我,甚至你可能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可是你应该知道的吧,有些棋一旦落下就不好后悔了。”
她是不是走错棋子了,她是不是不应该想着用感情来迷惑住萨弥安。那可是萨弥安啊,历史上最年轻的大神官,是被天道选中的天之骄子。
她怎么可能玩得过他呢……
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的情绪几乎要将南希吞没,她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一般。
她原以为自己有着这么多世的经验,无论如何也能够与他较量一二,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是会被他察觉到她的异常呢?那她之后的命运呢,是不是还是不会产生任何改变呢?
不知不觉中,南希走到了神殿的祷告室门口,说不上是因为真的想问问所谓神明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还是真的想要祈求神明的帮助,她迈步走了进去。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这声音极其尖锐嘲哳,让南希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祈祷室的四周是喷着彩绘的透明玻璃,每一块玻璃上的彩绘都是曾经的大神官的形象,而在房间正中央摆着的是光明神的雕像。
她不知道这光明神的形象就是从何而来的,什么人为光明神塑造了这么一个形象,单是看这雕塑的话确实是与萨弥安有几分相像,也怪不得世人都称他为光明神的转世。
南希并不信奉光明神,即使她当了好几世的圣女,她有的时候都会在想是不是因为她不够虔诚所以才得不到天道的偏爱。
可是她不甘心啊,凭什么那高高在上的天道对她这样残忍还要她做她忠实的信徒呢?
不是她的错,是天道的错!
南希的指甲因为愤怒和怨怼而扎进她的掌心,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更加发狠。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眉眼一弯,站立在神像面前,双手合十,看起来虔诚无比。玻璃窗透过来的光线洒在南希的身上,为她笼上一层神圣的薄纱,她轻轻阖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光明神在上,我是您忠实的信徒亦是您的教女,是您意志的追随者亦是您在人间的力量化身。信女很少向您许下什么心愿,但只有这一次,我想要从您这儿求一件事情——
我能否恳请您去死呢?”
女孩的语气真挚又诚恳,她的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浓郁的颜色像是装了满满一罐的蜜糖,但是那眼睛里却全是冷意,不见半分笑。
她说这话的态度极为坦然,并不觉得自己在神殿的祈祷室里说这样的大不敬的话有什么问题,恶毒字句里浸透着滔天的顽劣,左脸的梨涡因为口型的原因而若隐若现。
南希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光明神的敌意,直勾勾地将自己最大的“愿望”说了出来。
南希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不关心这个世界上究竟是否真的存在光明神,也不在乎这光明神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会不会报复她,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但是还没有走出几步,南希就感到自己似乎是被一道无形的透明壁障拦住了。她转头双眼微眯看向那座雕像,嘴角抿起:
“我还以为咱们高高在上的光明神无悲无喜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小气,连被人说几句坏话都会恼怒。”南希觉得自己在嘴毒方面的天赋实在是不低。
她眼神讽刺,嘴里说出的话也是带着嘲讽意味,语气稍微停顿,她继续道:
“我恨你。”
要是非要找一个南希最恨的对象,那无疑就是光明神,也就是那所谓的天道。
她不甘心被它掌控,被它操纵,被它用来当作别人的垫脚石。
“这是宿命。你的宿命。”听起来神圣又庄重的年轻男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传入南希的耳朵。
“宿命?那要是我不认呢?”南希冷笑道。
“你不能不认,每个人都不能逃离自己的宿命。”
“你说神会不会也有私心呢?”南希没有接光明神的话,反倒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