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臣来说,不舔皇太子吧,人家继位了分分钟给你点颜色看看。
舔皇太子吧,容易叫皇帝不爽。
朕还活着呢,你就去跟下一代君主献殷勤?!
而皇帝也很难。
盼儿子成才,不然这万里江山怎么能放心交给他?
但你他妈太成才也不行,是不是想把你老子拉下去啊!
说到底,终究是要掌握一个度。
到了第二天上朝,盖侯终究没能拔得头筹,叫丞相公孙弘抢了立储的头功,毕竟人家资历老,在皇帝面前的面子更大。
在此之后,三公九卿,列位功臣门庭出身的勋贵齐齐出列奏请册立皇长子据为储君,皇帝欣然应允,旋即下令大赦天下,赐爵朝中,民间亦是抚恤三老与孤苦无依的鳏寡孤独之人。
皇后早就知道了这消息,并不惊诧,下令赏赐椒房殿的侍从,督促少府协同太常和宗正操持册立储君的大典,空暇之时才听侍从们说,皇长子往未央宫去求见陛下了。
皇后秀眉微蹙,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
还真是逐渐长大了,主意也大了。
不过再想到昨晚他说的那些话,倒真真是有个成年人的样子了,且陛下那边儿,只怕也未必愿意自己将他约束的太紧。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随他去吧。
……
皇帝这会儿还在跟几位要臣议事,自然无暇去见刘彻。
但是未央宫的侍从们心知陛下有多么在乎这位小殿下,兼之今日太子初立,更是忙不迭要向他献好。
一边儿将人请到偏殿歇息,一边使人赶紧去送时鲜和炒制的果子来。
刘彻在这当中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只是这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
朦胧中回想起了往事。
唏嘘着跟老伙计们介绍起来。
这个是亲近皇后和太子的人。
被他下令杀了。
这个是敌视皇后和太子的人。
嗯,也被他下令杀了。
这个是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他往哪儿倒……
算了别问了,统统都被杀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人生还。
刘彻还见到了苏文。
巫蛊之祸的制造者之一,至少也是参与者。
李元达怕他心绪不稳,不由得低声关切一句:“彘儿,还好吧?”
刘彻抄着手道:“啊?我吗?我很好啊。”
李世民狐疑道:“你不恨他?”
“不恨了,帐早就清了。”
刘彻神色自若道:“在下报仇从不过夜,回过味儿来就把他绑起来烧了。”
李世民:“……”
刘彻不仅是这么说,还这么做。
面带微笑的接受了内侍们的侍奉和讨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儿等皇帝议事结束。
如是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朝臣们从书房里鱼贯而出,不多时,更换了常服的皇帝大步从里边迈了出来。
刘彻快步迎上前去:“父皇!”
皇帝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伸手将他唇边的点心渣子拂去:“你怎么在这儿?”
刘彻嘿嘿笑了两声:“想你了呀!”
皇帝却听见他心里边儿嘀咕:“听说表哥打外边儿带了个弟弟回来……”
皇帝初听微怔,继而回过味儿来,知道他说的大抵便是冠军侯前次出征时带回来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叫什么来着?
记不太清了。
皇帝原本就打算往建章宫去住几天,带上这小子倒也无妨,只是他年纪还小,既怕他受到惊吓,又怕他从此沉迷于声马犬色……
再转念一想,难道还能关他一辈子?
刘氏的天子,从来都不是见不得风霜的娇花!
皇帝想到这儿,遂定了心思,再瞧一眼这小子身上的穿着,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却瞧不出宫廷符号,心里边笑骂一声“小滑头”,行动上却毫不迟疑:“走,父皇带你出宫去转转!”
刘彻一声欢呼,兴奋不已,快步跟了上去:“好哎!”
皇帝大步在前,他小跑在后,亦步亦趋:“父皇父皇,是要去建章宫吗?!”
想去看赛狗!
想去看赛马!
想去看斗鸡!
想去看武士角抵!
父皇父皇父皇!!!
皇帝脚步一顿,义正言辞的斥责他:“我是去做正经事,谁跟你说是去招猫逗狗的?!”
刘彻诧异的看着他。
虽然但是……
爹你有点装过了嗳!
皇帝恼羞成怒,一把将他提溜起来,怼到自己的马背上:“你小子,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一路飞马,经御道出了宫城,皇帝问儿子:“怕不怕?”
刘彻果断道:“不怕!”
皇帝于是夹带着他疾行出城,没往建章宫的方向去,而是直冲霸陵。
马是绝世好马,其人骑术亦是高超,一路风驰电掣,身后的羽林卫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远远的在后追那道影子。
马蹄声中,皇帝高声问儿子:“怕不怕?!”
刘彻超兴奋的回答他:“不怕!”
“好小子,有种!”
皇帝同样兴奋起来,又有种酒逢知己的快感,带着他一路飞驰到了霸陵高处,调转马头向下,朝着那道陡坡,问儿子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刘彻没有装糊涂,因为他真知道:“难道是当年袁盎劝阻太宗孝文皇帝的地方?”
当初太宗孝文皇帝来到霸陵,看这里又高又陡,就想在这儿飙车,飞冲直下,却被袁盎劝住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若是有个万一,怎么对得起太后和高庙?
太宗孝文皇帝只得悻悻作罢。
皇帝听罢有些诧异:“你居然知道!”
然后又悄悄告诉儿子:“我第一次到这儿来的时候,也想效仿太宗孝文皇帝,纵马从这儿冲下去!”
“嗨呀!”刘彻激动的直拍大腿:“是吧,是吧!”
皇帝用力的点头:“是的,是的!”
刘彻兴奋的怂恿他:“那我们试一次吧?!”
皇帝又有些诧异:“你不害怕?!”
刘彻倍儿自信的道:“小孩儿敦实,即便摔一下也没事儿,爹你成年了,身强体健,摔了应该也没事儿!”
皇帝:“……”
刘彻回头看他,有些难以置信:“爹你不会不敢吧?!”
皇帝勃然大怒:“竖子竟敢如此轻看我!!!”
说完二话不说,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风驰电掣一般从那陡坡上冲了下去。
冤种的羽林卫们这会儿还在艰难爬坡,身下的坐骑比不得天子坐骑神骏,此时已经累得喘息连连。
恰在这时候,却听一阵响亮的马蹄声迅猛传来,宛如暴雨砸地,抬头去看,就见陛下骑乘的那匹骏马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迅猛如风,声势如雷,自山巅御道飞驰而下。
为首的羽林卫将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陛下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