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轻声道:“公子只需心安理得便是,阿珠心甘情愿的。”
李徽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道:“这些晒洗之事大可让婢女们曲做,你一个人忙活,岂不受累?要学会使唤她们,明白么?”
阿珠笑道:“这点事累什么?我亲手做才安心。想想以前,那才叫累呢。再说,我也闲不住。闲坐着身上不舒坦。”
李徽苦笑道:“真是劳碌命。”
阿珠笑道:“我的命已经很好了。”
李徽收拾好东西,想起家中今日没人,后宅的婢女桃儿她们也不见,于是问道:“对了,人都去哪儿了?怎地前院后院都不见人?只有老陈他们两个看家?后宅也没人,今日都去哪里了?放了羊么?这一回京城,都散了么?”
阿珠憋着笑道:“公子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李徽还以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升官的消息呢,诧异道:“家里都得到消息了?”
阿珠道:“得到什么消息?”
李徽才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于是笑问道:“等会告诉你,你先告诉我今天什么日子?”
阿珠伸手往头上一指道:“没看见我头上戴着东西么?”
李徽其实早就看到阿珠的发髻上别着一朵金花。
平日阿珠不施粉黛,头上也只插了一根自己送她的钗子,并不打扮自己。李徽给阿珠买的首饰没有十件也有八件了,但她却依旧保持朴素的模样。当然了,对阿珠而言,无需粉黛首饰,她也一样貌美。十七岁的少女的容颜和秀发便是最美的。
戴着这么招摇的一朵金花在头上,倒是第一次见。
“你买的新首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夸张的首饰,这么大的一朵金花。”李徽笑道。
阿珠格格笑了起来,伸手将头上金花摘下递到李徽手里道:“哪里是金子做的?公子倒是瞧清楚。”
李徽入手才知那轻飘飘的一片根本就不是金子做的金花,仔细看了看,那其实是金箔纸剪裁出来的一朵花的样子。看上去流光溢彩,甚是华丽,其实只是一张金箔纸。
“戴这纸做的作甚?咱们买不起真的么?下午咱们去街市买个真的。丢我的人么?”李徽道。
阿珠笑道:“公子是故意的么?这是‘彩胜’啊。今日大年初七,女娲娘娘造人最后一天造出了人,所以正月初七‘人胜’之日。今天可以头戴彩胜庆贺啊。”
李徽满头雾水,这种风俗他还闻所未闻。吴郡似乎也没有这个风俗,看来还是各处各异。
“我老家每年都有这样的节日。人胜之日,戴着彩胜去街上游玩,吃七宝羹,吃春饼。没想到京城也过这个节。蒋大哥他们说想去街上热闹热闹,我便让他们去了。小桃她们也想去,便一起去了。”阿珠道。
李徽恍然,怪不得回来的路上看街上热闹的很,自己当时还以为只是天气好,百姓们想出来走走,现在看起来跟这初七‘人胜’之日有关。
“怪不得。我还以为这帮家伙都放了羊了呢。”李徽笑道。
阿珠笑了起来,见李徽还穿着官服,忙道:“公子累坏了吧,天没亮便起来去做事了,真是辛苦。你且去更衣,我给公子沏茶去。一会我也做些春饼让公子尝尝。”
李徽笑道:“不忙,来,坐下。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阿珠道:“什么好消息?”
李徽拉着阿珠坐下,将自己升官的事情告诉了阿珠。
阿珠听了瞪大眼睛欢喜叫道:“哎呀,难怪屋后梧桐树上喜鹊叫了一上午,原来真有喜事。这可太好了。什么内史?那岂不是好大的官职么?”
李徽微笑点头道:“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官职了。五品官,年俸一干石,配备扈从骡车。”
阿珠站起身来向李徽盈盈行礼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又升官了。公子老是在升官,这么下去将来还不要当宰相么?”
李徽大笑道:“有那么一天么?你可真是敢说。”
阿珠捂嘴笑道:“怎么没有那一天?阿珠感觉这两年来公子一直在升官。当初在居巢县的时候,公子只是县丞,到了京城,这一年多的时间,这都升官三次了。”
李徽想了想,阿珠说的倒也是事实。两年多前自己去居巢县的时候,只是个县丞。然后转眼便是县令,几个月的时间而已。然后便到了京城入门下省,一年多时间过去,自己已经是丹阳内史了。若不谈其中的坎坷艰辛和危险境遇,倒确实在一直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