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夫人的这一招实在厉害。芷馨虽然深恨石府,但是回想起来,这么多年,老夫人对自己是相当的慈爱。她说想念自己、惦念自己,完不是虚言。没奈何,冲着老夫人的执着,也只得回府走一趟。
进了石府,芷馨对什么也不想多看一眼,一径来到老夫人的正室。石母正在窗前眺望,见了芷馨进门,立刻拉住芷馨的手笑嗔道:“我儿,为何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
见到老夫人慈祥的面容,芷馨爱恨交融,一股委屈与无奈涌上心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见芷馨如此,石老夫人惊诧道:“我儿怎么了,你这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吗?”
芷馨摇摇头,没有回答。
石母更加惶恐:“我说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想必是在宫中有了难处。我早就说过,做这个女官虽然有些脸面,然而面对的却是那些以皇室自贵的公主妃子们,不容易做的。如此正好,我正要跟你阿父说,奏请皇后放你回来,免得受她们的气。”
“阿母误会了,我在宫中好得很,千万回来不得。只是最近有其他博士出宫去了,忙得很,所以没得闲来看望阿母。”
“你如今这么反常,还说好得很?”
“我,哪里反常了?”芷馨忙拭了拭泪道。
“怎么没有?你往常回来,总要东看西看,把府里发生的新鲜事都要问一遍。可是今天,什么都没说,见面就先哭了,这不反常吗?”
“呃——要说反常也不是没有,最近永安长公主下嫁去了,几位同僚女官也相继出宫,所以有些伤感而已。”
“诶诶,这就对了。你看你身边的人,不管是公主还是女官,都去了,女人到这个年龄不伤感才怪。我这次接你回来,就是为的此事。”
芷馨猜到老夫人要提婚事,一下板起脸来道:“母亲,不提婚事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可不能违背。”
石老夫人也严肃起来道:“傻女儿,女人就如同一朵鲜花,除非你自等衰败凋零,否则,一日无主,就总会被人惦记采摘。实话跟你说,前日贾侍中仰慕你的绝代才华,要请你去当众赋诗作曲”
“真是笑话,当他是谁?又当我是谁?我岂会给他们面子!”芷馨冷哼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性子,但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为了避免类似乱事,我必须尽快给你找一个人家。”
“不”
没等芷馨反驳,石老夫人紧接着道:“阿母按照你的心意,此人乃是你们汝阴人士,名叫舒晏,也是当世名儒,跟你年貌相当。只是有一点,就是此人乃是寒门出身。按我们这样的人家,应该必须与世家婚配才行。但我知道女儿你是不入流俗的,只论人品,不讲出身”
真是天意弄人!
每次石老夫人为芷馨说亲,芷馨总是言语相争,极力反驳。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鼻息越来越重,胸脯起伏,突地哇一声大哭出来,那股劲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比起以往来,更加令石老夫人惊骇和怜惜。妄自悔悟道:“哎呀,阿母一时糊涂,都是阿母的错。我们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的女儿,哪有嫁给寒门子弟的道理!女儿,你一定是觉得嫁寒门太委屈自己了!没关系,反正目前跟谁也没提及过,明日我再给你寻好的世家,只要你不限定必是汝阴籍,也是不太难的。”
“什么世家,什么寒门,一切都太晚了。”芷馨悲戚地哭喊。
石母被芷馨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虽然过了最佳年龄,然而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现在只是不明白,你是想选你们汝阴籍的寒门舒晏,还是想在京师中另选豪门?你只要一句话,阿母就极力维护你!”
“母亲。”芷馨忍着悲戚,“若是此话你在六年前提出——那该多好啊!”
“六年前?实话跟你说,若不是你已经到了这个年龄,我还是绝不同意你下嫁寒门的。什么也不要说了,只告诉我如今的选择吧。”
芷馨不能言,又呜咽起来。
石老夫人不知道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十分焦躁,就逼问旁边的春兰道:“你一直陪在博士身边,你告诉我,我女儿到底是什么想法?”
春兰当然知道芷馨为什么委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除非她从心底里把舒晏除去,完可以获得新生。可是那可能吗?
“主母误会博士了,博士的品行清高,向来只重人品,无视门第,择婿当然不会在意什么士庶之别。那个姓舒的才德名满朝野,想来必是中博士的意的。如果可能的话,就选那个姓舒的吧。”
石老夫人听了春兰的话,便问芷馨道:“女儿是否同意春兰所言?”
春兰说中了芷馨的心思,可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凭空降下了一个横刀夺爱的小默,自己怎么选都是错。
“主母,博士她最近情绪有点反常,等我回去慢慢开导开导她再定吧。”
“也罢,反正那个舒晏出使了大宛,一时还回不来。也不着急,你慢慢劝导劝导,有什么话尽快告诉我。”
春兰答应着,安慰着芷馨一起回宫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