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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分粮结束之后,民夫已对新来知县充满好感,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顾正臣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文书,交给工房李鹤:“念给所有人听。”
李鹤接过文书,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陛下仁德,宽有四海。鞑靼俘虏,已成顺民。当妥善安置,耕作于野与民无二。现有二千二百五十六人将入句容户籍,充为句容百姓……”
“两千二百五十六人?”
吴麻子、马力等人脸色一变。
众人面面相觑。
里长征招的时候,说的可是一千二百三十六名俘虏,还说什么,抓紧时间干,兴许还能赶上秋收。
娘匹的,里长骗人啊。
一千多和两千多能是一码事?
照这个情况,还不得干到十一月去?
县太爷也真是,竟然有这么多俘虏,干嘛不多征点人,索性早点干完,不耽误秋收啊。
铛铛!
铜锣敲响,场面安静下来。
李鹤继续念道:“然句容秋收在即,为不误农事。县尊谋定营造方略如下,诸位听真:安置民二千二百五十六,营造房屋三百七十六……呃?”
“三百七十六间?”
李鹤瞪大眼,确定没看错,转向顾正臣。
县丞刘伯钦、主簿战斗被、典史陈忠等一干人也傻眼了。
之前朝廷要安置一千来号人,县尊要营造四百房屋,如今朝廷突然增加了近一倍俘虏,你不应该跟着翻倍,营造个七八百间?
就算是不翻倍,也不应该减少啊,这样平摊下来一个茅草屋要安置六人!县尊啊,六个人啊,六张床啊,你把他们放茅草屋里还有转身的余地吗?
赵斗北想要上前劝说,却被刘伯钦伸手给拉住了。
刘伯钦冷冷地看着顾正臣,这个家伙如此做派,虽然赢得了民心,可赢不了县衙上下人的拥护!
往年征徭役,为何只给百姓发一斗米,因为县衙所有人都要吃饭,要养家糊口!
顾正臣搞这么一出,足额发米给这群人,县衙的吏员、衙役们如何正当光明的上下其手?
没了这些灰色收入,大家怎么过日子?
既然他自作主张,减少房屋数量,那就让他做,看着他怎么给朝廷交差!
这么多俘虏安置下来,朝廷肯定会派遣御史来查看,到时候御史看到满屋子床,听着俘虏的埋怨,只要奏报上去,顾正臣这个知县也就做到头了。
六房之中,一干人都清楚顾正臣的安排有致命漏洞,可都一个个看着不作声。
吏房的周茂犹豫了下,咬牙站了出来,喊了一声:“县尊……”
“县太爷,营造茅草屋三百七十六,无法安置二千二百五十六人吧?”
陆五壮着胆子喊道。
马力走了出来,认真地说:“县太爷有所不知,茅草屋地方不大,放六张床着实太挤,甚是不便。从实说,放三张床虽有些局促,却也是百姓家常有。安置二千二百五十六人,应需营造七百五十二间。”
顾正臣看向马力,目光中有些诧异:“听你说话,似是读过书?”
马力拱手:“不瞒县尊,父亲是私塾先生,跟着学了些,只是愚钝,未曾考中生员。”
顾正臣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高声喊道:“本官来自山东滕县,少时也曾颠沛流离,逃荒避难多省,何尝不知民之艰苦?夏收、秋收不止是民之大事,还是国之大事!”
“本官告诉你们,这次秋收,谁都别想耽误!我就要三百七十六间房,二十日完工,做完之后,麻溜回去收稻谷!一个个都是家中劳力,总不能让老弱妇人去收庄稼吧?”
“县太爷!”
马力泪目。
陆五、吴大称、吴麻子等一个个老爷们、大男人,在这一刻想哭。
顾正臣看向户房梁斌说了句话,梁斌转身安排人抬出来一个大箱子。
众人不解地看着顾正臣。
顾正臣拿过吏员手中的铜锣,猛地敲了两声,冲着所有人喊:“你们听清楚了,俘虏安置时间紧张,又不同于其他徭役征派,陛下深明大义,特许本官用非常之法,行非常之事!”
“我在这里给你们立下规矩,定下茅草屋等营造规格,二十日后,本官验收!按期完工,你们可以拿走二百贯钱!完不成,一文没有,背着你们的米袋子回家!”
说着,一个箱子被推倒,哗啦啦,铜钱流淌出来,堆出一片!
刘伯钦瞪大眼珠子,看向赵斗北。
赵斗北张大嘴,下巴都要惊掉了。
陈忠等衙门之人也惊呼起来。
再看那些服徭役的百姓,一个个瞪大眼珠子看着地上的铜钱,震惊得无以复加。
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