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另拿起一支笔握在手中。
“首先教你正确的握笔姿势,你的握笔看上去像模像样,却没有真正理解这么握笔的用意。
真正该注意的地方,却都被你给忽略了。”
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几分钟过去,孟周都没有握出令她满意的效果。
却还不等她催促,孟周主动道:
“这些我都记住了,就是要把身体习惯矫正过来不容易,回去我慢慢练,咱们继续。”
“……”
白芷顿了一下,便将手中墨笔换成了一支细管朱笔,直接在孟周的符箓原稿上批改起来。
“首先是这个起笔,太粗糙,太散漫,我虽没画过符,但却用过不少。
无论什么符,我都能清晰的感到,在制符者起笔那一刻,便有一股劲在其中。
而这股劲并不会在起笔后消失,反而会潜伏起来,贯穿整张符箓,如同血管经脉一般。
也正是这股劲的存在,让整张符气韵连贯,完整一体。
……
我不知制符师是怎么解决这问题的,但以我作画的经验,除了多画多练,更重要的是在落笔之前便要在心中观想出其完整的形象,越完整越准确越好。
若你能将心中所想完还原到纸上,基本就差不了!”
孟周点头,这不就是成竹在胸的道理么。
“这个线条走得也不稳……”
“这个转折太马虎,一点都不圆润……”
“提按要有节奏,顿挫要果断,但不能形成断点……你这形确实没断,可意断了呀。
符箓的基本要求就是气韵连贯,一笔成画,你却在这断成了三截……”
“……”
说是随便指点,可当她的朱笔第一次落在孟周的符箓原稿上开始,她就完认真起来。
原稿上留下了太多朱笔痕迹不说,旁边空白处还有许多她正确示范的走线技巧。
最后,整张纸都被她指点写画的痕迹沾满,孟周用黑墨画的符箓反倒成了不太起眼的点缀。
“再就是这收笔,要果断点,再果断点!”
最后,她把手中朱笔往旁一扔,道:
“好了,就这样吧,你要觉得有用,就拿回去慢慢揣摩。
不过,我可提醒你,我可从来没有画过符,这些也都只是我的个人之见,要是你因此被带沟里,可别怨我。”
孟周将这张批改卷珍而重之的收好,“老师,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研习,等我将这次收获消化完再来向您……”
白芷赶紧摆手:“没有下次,你要真想做个制符师,那就去找个正经的制符师学习。
还有,你别叫我老师,也别叫我前辈,叫我白芷就行。
我随口一说,你随便听听就好。”
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千万别当真,不然,你要是掉沟里去了,我岂不是还要平白担一层因果?
“好的白老师。”孟周恭敬回应道。
“你……”白芷被哽得胸口高高鼓起。
孟周赶紧道:“白老师,我虽然不懂绘画,但却曾经遇见过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大画师。他说,他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成就,是他始终奉行的一句话……”
白芷刚要发作的情绪直接被卡在了胸口。
“重意不重形,画神不画像。”
这十个字宛如子弹般击中白芷的心灵,让她瞬间呆愣在那里。
“我曾有幸欣赏过他的作品,就没有一幅画是画的像的,有的甚至和小孩的涂鸦没有区别。
他却说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画了一辈子,才终于画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也不知道这对您有没有帮助,真要依我的看法,您的水平可比他高多了。”
把前世知道的一些东西胡乱揉成一团砸过去,孟周也不管效果如何,转身就走,一刻都不多留。
“重意不重形,画神不画像。”
“我画了一辈子,才画得像个孩子。”
白芷只觉得脑子里有几十颗大铅球在乱砸,哪还有余力去想别的。
等她反复喃喃着这两句话语勉强清醒过来,眼神便在屋中到处寻找:“人呢?把话给我说清楚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