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念着那些歌功颂德的言语,双方都共演着熟悉的戏码。
接着,以老尚书领着本地士绅、州学学正领着州中读书人、商会会长领着一帮商人,也陆续向德妃敬酒。
紧跟着,众人又向跟着德妃前来的京官们、向无当军的将军敬起了酒。
就如夏景昀在那篇文中所言,在德妃抵达之后一切都开始迅速推动了起来。
无当军的先头部队来了已经有几日了,如今在领军将军金剑龙随着大部队抵达之后,五千百战精兵已经正式兵分五路,开始了在州境内的扫荡,力图将所有的贼寇山匪尽数歼灭,将变乱的隐患掐灭在萌芽之中。
而后商贸、文事教化等等皆在众人的努力推动下,声势整得着实不小。
上上下下,都在努力让德妃满意,继而让远在中京的中枢重臣和陛下满意。
“有此成就,皆赖娘娘之恩,我等同敬娘娘一盏!”
卫远志领着众人再度朝德妃敬酒,一旁百无聊赖的众人也赶紧互相提醒着起身,齐刷刷地朝德妃举起了酒杯。
那架势,就像是在向天祈雨一样。
德妃举杯相和,一饮而尽。
然后缓缓放下酒杯,笑望着卫远志,“卫大人,若是皆赖本宫之恩,你这位州牧之功劳又在何处呢?”
德妃的笑容依旧动人,但满殿的人却都无心欣赏,几乎是齐齐变了脸色。
未至中秋的夜晚,刹那间,如隆冬肃杀。
卫远志愣在原地,过了许久,目光在无当军将军那板正的身形和平静的面色上掠过,终于长叹一声,“泗水州今日之局面,下官有负圣恩。”
他取下头上官帽,双膝跪地,似乎在瞬间苍老了许多,“愿凭娘娘处置!”
德妃起身,亲自走到他跟前,将他扶起,“卫大人,陛下离京之前,可是与我细细叮嘱了的,泗水州之困局不在你一人,你仍是他心中于国有功之臣,陛下还望你留此有用之身,在中枢继续为国效力呢!”
卫远志惊愕不已,瞬间老泪纵横,向北磕头,“陛下!老臣惭愧啊!”
哭了一阵,他擦着眼泪,看着德妃,“请娘娘放心,但有驱驰,老臣定不负所托!”
德妃笑着道:“卫大人公忠体国,世人皆知,本宫自是放心的,就请卫大人在此多留几日,也让本宫好好向您请教。”
卫远志愣了片刻,缓缓点头,“老臣遵命。”
而后德妃缓缓走回位置,环顾一圈,朗声开口道:“礼部侍郎李天风,即刻前往泗水州城,暂代泗水州州牧之责。”
跟着德妃前来的那位随行文官之首闪身而出,“臣李天风领命!”
德妃脸上的威严瞬间消失,笑看着众人,“诸位还站着干什么,请坐!”
众人归位,但心依旧狂跳不止,只觉口干舌燥。
翻手之间,泗水州最大的官员就这么被撸了下来,兴不起半点风浪。
这就是德妃娘娘的手段么?
满座噤声间,德妃又道:“如今秋意正浓,叶落枯黄,萧瑟渐起,但国朝正是奋发之时,诸位也正当竭力报效之际,本宫昨日听了一首诗,甚合心境。”
不少人心头疑惑,但郑天煜等人却瞬间心头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夏景昀。
果然,德妃缓缓念到:“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此诗之旷达豪迈,深得本宫之心,诸位可知此乃何人所作?”
江安县令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露脸的机会,“回娘娘,此乃我县读书人夏景昀所作!”
德妃好奇道:“哦?他可在场?”
娘娘,你这戏有点过了啊,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刚才跟州牧是在演戏
夏景昀腹诽一句,迈步出列,“草民夏景昀拜见娘娘。”
“哎呀!竟然也是你!甚好甚好!”
德妃点了点头,“诗文佳话,但治国理政之才,方是本宫之重,昨日有人呈给本宫一本册子,上面写了泗水州学子对本宫此番省亲之事的点评,其中这第一篇尤为出彩,咦?”
德妃面露惊讶,然后看着夏景昀,“这也是你写的?”
夏景昀艰难地憋着笑,板着脸,“草民陋作,让娘娘见笑了。”
德妃放下小册子,抚掌微笑,“诗才出众,见识不凡,更是一表人才,先前敬献之礼物本宫也甚是欢喜,难得,难得。”
“夏景昀,本宫长居中京,心忧父亲独居于此,欲收你为义弟,代本宫侍奉左右,你可愿意?”
夏景昀陡然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而大殿中的诸人也被德妃娘娘这一句话,震得个个瞠目结舌。
德妃娘娘的义弟?
作为后位的有力竞争者,如果德妃坐上皇后宝座,这他娘的就成了国舅爷了?
这是要一步登天啊!
“娘娘!三思啊!”
一个声音颤抖着开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绿袍小官趴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娘娘,此人乃是罪人之后,如今已被抄家发配,岂能污了娘娘清名!”
议论声骤然响了起来,还有这劲爆消息呢!
没有几个人会希望身边人比自己过得好,尤其是原本还不如自己的人,于是,幸灾乐祸的心思便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起来。
德妃闻言,眉头一皱,看着那个绿袍小官,缓缓道:
“本宫的义弟,怎么会是罪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绿袍小官愕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