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地方治安之事虽重,更重要的是应该先直接聚集两州之兵,倾力攻克襄阳,打通前往中京之道路啊!
而后兵临中京,夺取大位,拨乱反正,这才是争天下之正道!
如今这是干什么?
还被人堵在家门口,就已经开始想着四海八方望风而降了吗?
是不是有些过于好高骛远或者说想当然了?
一念及此,众人之中甚至有些已经开始担忧起自己这番选择的正确与否了。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房门轻敲,一个信使快步走入,带着几分激动正要开口,看了看其余众人,默默闭嘴,只是将一封信交给了苏老相公。
看着信使那脚下生风的样子和那一脸激动的表情,众人忍不住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缓缓拆着信纸的苏老相公。
瞧见他一张一张地看完,神色平淡得就像是喝了一口白水,那水里但凡加了一口酒,不至于这么平淡。
默默看完,苏老相公平静地将信纸叠起,“刚说到哪儿了?”
一个文士苦笑着道“苏相,是什么消息您快跟我们说说吧,您瞧我们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是啊苏相,快说说吧!”
苏老相公淡淡一笑,“没什么,你们不是一直琢磨胶东郡王在哪儿嘛!昨日晨间,他和夏景昀在京中起事,攻破宫城,擒获伪帝,如今已经正位中宫,继位为帝了。咱们得加快点动作,不然可就跟不上中京的步子喽!”
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众人震惊得都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纷纷站起,七嘴八舌地问道
“真的吗?”
“怎么可能!”
“怎么会!他们怎么做到的?”
“苏相您不会骗我们吧?”
苏老相公缓缓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看来你们心已经乱了,这事情是议不下去了。信纸在此,你们慢慢看吧,那篇檄文,也好好学学,老夫看你们总有人私底下对夏景昀的才学不以为然,看看这篇檄文你们可能写得出来吧。”
他缓缓起身,“待尔等心定了,再议吧!”
看着苏老相公那淡定离开的背影,有人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苏相公啊,大起大落之后,这份淡然从容,真是值得我等好好学习的。”
“如此大事,竟能如此沉稳,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今日始知大人胸怀可纳天地山海也!”
众人纷纷感慨着,然后又不约而同地上前,围观起了信报。
人太拥挤,离得最近的岳阳太守干脆自己拿起来,直接为众人念诵。
“中护军岳平武领一千劲卒,先攻武库,武库司丞为其擢升之旧部,开门放行,而后凤阳公起秦家死士数百,胶东郡王自领死士数百,共汇于宫城。前禁军统领商至诚以其威信令守将开东华门,但遇时任禁军统领令狐剑领兵杀至,双方陷入血战,胶东郡王及夏公子皆临战不退,故义军虽遇阻而未崩。”
“丞相万文弼制刑部,京兆府都尉邢师古定京兆府,德妃安巡防营。然黑冰台黑骑至,声势惊人,幸得夏公子已趁夜提前命人布绊马索,迟滞黑骑攻势,后巡防营赶到,义军绝望之际,巡防营倒戈。”
“宫城之内,夏公子提前安排好的后手发动内侍起事,擒获伪帝,禁军军心崩溃,义军入宫而京师遂定。伪帝死士杀东宫幽禁之王公勋贵过百。胶东郡王被百官拥立继位,三日之后,行登基大典。”
众人听完,隔着数百里,仿佛都能听到那一刻响彻在宫城内外的鼓噪,和所有参与之人的狂乱的心跳声。
面面相觑之下,笑容缓缓在嘴角绽放,旋即化作畅快开怀的大笑,如同胜利的凯歌般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他们也终于明白过来老相公的安排是多么有远见,更明白了自己比起老相公来,是有多么浅薄和无知。
但这一点不让他们觉得恼怒,因为他们赢了!
“檄文呢?”
欣喜了好一阵,好好消化了一下这个对他们来说的绝好消息,一个人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岳阳太守也赶紧找了起来,“找到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清了清嗓子,“为新帝檄天下。”
“先帝圣德在位同恶相济,终行弑逆,圣躬离荼毒之痛,社稷有翦坠之哀,四海崩心,人神泣血,生民以来,未闻斯祸先圣灵泽,结在民心,逆顺大数,冥发天理今胶东郡王东方白,报父仇擒贼明于宫中,正大义于京师”
他缓缓念着,不知不觉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今贼明既得志枭元凶,少雪仇耻逆丑无亲,人鬼所背必如倾海注萤,颓山压卵,功成可期!”
“今大势既成,威声已接原火一燎,异物同灰,幸求多福,无贻后悔。书到宣告,咸使闻知。”
当最后一个字念完,屋中依旧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久久沉浸在这犀利刺骨,又带着堂皇正气的文字之中,都是识货之人,哪怕是一身读书人的傲骨,他们也没那个脸面说什么他们能写得比这更好。
“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夏公子无愧才子之名啊!”
“连中三元的状元公,岂是区区才子二字可以形容的,得是百年难遇之雄才!”
“此一文,足抵十万兵啊!”
“何止十万兵,这天下大局,或都将在这一文之下,传檄而定啊!”
“襄阳有望,天下有望啊!哈哈!”
一番发自肺腑的赞同和感慨过后,岳阳太守笑着道“诸君,还等什么,赶紧忙活起来吧!”
众人齐齐点头,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坐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匆匆忙忙响起。
旋即两道丽色映入了这间本该严肃的议事厅。
“爷爷!”
苏炎炎的声音一顿,急切道“诸位,我爷爷呢?”
岳阳太守看着苏炎炎这一脸焦急完全不似过往般有礼有节的样子,微微一笑,“大小姐,秦小姐,可是为了中京之事而来?”
苏炎炎和身旁的秦璃一愣,“你们已经知道了?”
岳阳太守捻须而笑,“素闻大小姐有老相公之风,但如今来看,老相公还是棋高一着啊!”
一旁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老相公听闻如此喜讯,竟能不见喜怒,浑若无事,这番气度胸怀实在是令我等叹为观止。”
“若非亲眼所见,在下本不信这人间竟有如此气度,此必将为万世之美谈啊!”
听着众人的夸奖,苏炎炎微微一福,转身走了出去。
议事堂外,苏炎炎看着秦璃,“妹妹,你怎么看?”
秦璃微微一笑,“我不好说。”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秦璃轻笑道“若是我爷爷的话,我有十成把握他是装的。”
“巧了,我也有十成把握!”苏炎炎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狡黠,“算了!这么大的人了,给他留点面子吧。”
秦璃笑着道“姐姐陪我再去岳阳楼看看吧。”
苏炎炎有些诧异地扭头看着她,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一下子拐到这儿的。
秦璃轻声道“应该快回京了。”
苏炎炎忽地沉默,转身看着沐浴在朝阳下的苏家坞,心头一时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感伤。
当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在护卫的护送下,慢慢走向岳阳楼时,苏家最核心处的房子中,苏老相公也从狂喜蹦跶中缓缓冷静下来。
他看着房中复制出来的地图,轻声道“你做了你的事,现在该我们了。”
他打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心腹,“传令,前线大军,速速向襄阳集结,营造攻城器械,等候战令。”
一个心腹领命而去,接着他又叫来苏家家主,“去安排吧,将夏景昀的亲族都接过来,然后让有计划进京的,可以开始准备了。”
苏家家主显然也得知了那个让整个苏家坞都沸腾的消息,喜不自胜地就去了。
夏景昀这眼看铁定是将来要封侯拜相的,自己虽然在别人眼里没啥本事,但先当了相爷的儿子,又当了相爷的便宜老子,啧啧,人生无常啊!
苏老相公当然不知道儿子脑子里转悠的是些什么念头,他坐了一会儿,起身让人将其推到了苏家坞中的一条小河旁,而后悄然叫来了另一个绝对心腹。
他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挂着饵料,“去安排吧,可以行动了。”
那人恭敬道“要不要通知那边?”
“不必。”
“是!”
随着那人离开,苏老相公抖开手中钓竿,望着湖面,“为了不让小辈专美于前,此番必不能空手而还啊!”
因为是写檄文反应,必须要贴上部分原文,才有感觉。已经尽量删减省略了。
这些重复的字数会在明天的章节里,用免费字数补上。
r2!
(本章完)
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