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亲所言的事情真的可行，这场联姻更是南北双方保证互信的一个纽带。</p>
烈阳关中，有南朝杀神姜玉虎，哦不对，根据情报，此人如今是在雨燕州。</p>
“啊？”</p>
等等，不对！</p>
如果是那样，父亲应该会说【那就没问题，等等就是】，而不是说随她去吧。</p>
“但是如果社会经济并不足够发达的情况下，结果是什么，是会让许多雇主减少雇佣的人数，让许多原本每日可以挣到维持基本生计的银钱的人，因为无工可做，饿死在街头巷尾。”</p>
夏景昀！</p>
不过她的表现虽然毫无破绽，但她身后几个侍女眼中的慌乱却没逃过金剑成的眼睛，他呵呵一笑，正要开口，这一次，却被夏云飞打断，夏云飞看着耶律采奇，“耶律姑娘，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此时天色已晚，建宁侯也不在此间，不如就先在城中歇息，明日我们再作安排，如何？”</p>
“定远，你先前拦我一下做甚？有想法？”</p>
见夏景昀坚持，陈富贵便像模像样地想了想，“这些人能使劲的地方无非就是朝堂了，万相、严相他们不是跟公子挺不对付，经常暗中使绊子的嘛，若是他们从中作梗，恐怕就会有些波折。”</p>
“从个人层面而言，的确是这般。”夏景昀点了点头，“但是从朝廷的层面，什么是善？是让整个社会有一个稳定的秩序，让整个社会运转有一个较低的成本，这就是善，或者这才叫善。单纯地以个人的善恶为标准去行使朝廷的职能，最终可能就会造成社会层面上的大恶。”</p>
被陛下强行许了一个半点不爱的镇南王世子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解除了婚约，却被家族主动送入皇宫，基于这一点，她才会想方设法偷偷离家出走。</p>
是了！夏景昀！</p>
夏景昀嗯了一声，“表面上看，他们的确只有这一条路了。”</p>
夏云飞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姓夏的侯爷，但是你想见的人，应该是另一个。”</p>
夏云飞缓缓道：“二郎才二十一岁。”</p>
他登时反应过来一个刚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自己宝贝女儿之所以离家出走，正是因为不满家族拿她的婚姻当棋子。</p>
耶律采奇看着他，“那你觉得你和他谁更厉害些？”</p>
陈富贵闻言先是下意识心头有些慌张，旋即看着夏景昀那从容镇定的神情，便是一笑，“既然公子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路数，想来他们那点伎俩也逃不出公子的掌心了。”</p>
陈富贵迟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无法反驳地点着头，“是。”</p>
夏景昀微微眯眼，望着窗外，面带杀气，“看看吧，希望他们不要做得太过火了，否则我怕我也按捺不住杀心。”</p>
——</p>
与此同时，雨燕州州城之外，一处普普通通的庄子，今夜悄然驶来了不少的马车。</p>
唯一可能的就是朝堂上的一些风言风语，不过，如今的耶律家，还用在乎那些吗？——</p>
与此同时的雨燕州，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隔空投送了一口大锅，或是一段福气的夏景昀，正坐在州城的房间里，平静地翻阅着情报。</p>
如此也的确不是什么坏事。</p>
陈富贵终于听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这些豪族大户，可能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把事情搞坏，搞得百姓怨声载道，最后让公子背负民怨？”</p>
“但对于绝大多数奴仆而言，他们并不会领情，因为在高门大户的府上，他们可以有容身之处，只需要做好分内之责。可朝廷的法令一出，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必然会被赶出主家，从此徭役、赋税、生计、风风雨雨都需要他们独自去面对。然后他们能怎么办？流民、强盗、山匪.这个法子或许能解救一部分人，但却会在整个社会层面上引起动荡。”</p>
陈富贵一听就明白，看来自己是猜错了，“公子的意思是他们要寻别的路数？”</p>
陈富贵笑了笑，“公子问我，岂不是问道于盲。”</p>
同时也抓住了这一次从龙首州反推雨燕州的机会，通过难得的大量人口流动安置的机会，在雨燕州重建了情报网，所以夏景昀此番在雨燕州的行动，不至于两眼一摸黑。</p>
那也是有南朝守军，但只要自己的宝贝女儿亮明身份，安全应该是能得到保障的，大概率会被直接送还。</p>
若是在平日那当然稳得住，他便是见到国色天香的德妃娘娘也不曾有任何失态，但这是在军中啊，一睁眼就是糙汉的军中，看头母猪有时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军中，猝不及防地遇见如此绝色，谁能不迷糊？</p>
夏云飞的表现则要好上许多，抱拳一礼，“姑娘是说，你是大梁定西王的孙女？”</p>
夏景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一笑，“你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p>
耶律采奇的脸忽然一红，陪在她身后的婢女不忿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怎能这般粗鲁！”</p>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去做什么？</p>
这似乎是一件很好猜测的事情。</p>
想通了这些，他也放下了心来，只要耶律采奇能够在耶律家族人的护送下，平安抵达烈阳关，这就真的不是问题了。</p>
明明整个雨燕州都已经被朝廷的兵马牢牢掌控，没人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了；</p>
明明已经有那么多负隅顽抗的世家大族直接被从这个世间抹去了；</p>
而就算他真的惑于美色，想发生什么，以他的智计，也必然会安排得妥帖，不会坠了他耶律家的地位，这也是跟门当户对的聪明人来往放心的地方。</p>
明明眼下他所想做的事情，并不会对当地这些大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不过是查清雨燕州的家底，才好进行下一步动作而已；</p>
陈富贵点了点头，“当然。”</p>
“又比如，朝廷可怜那些卖身为奴之人，看他们动辄被打骂凌辱甚至杀死，于是宣布废除奴婢，一律恢复平民身份，改为雇佣关系，签订契约，杀之如杀平民，这是仁政吗？”</p>
耶律石平静地翻阅着朝中的公文，头也不抬，“路上安全可有问题？”</p>
夏云飞抿了抿嘴，“那要看你说的是哪方面了。”</p>
耶律采奇点了点头，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一身便装的夏云飞，“你就是南朝那位姓夏的侯爷？”</p>
“三人行必有我师，总会有些我没想到的地方，说说？”</p>
父亲说随她去吧，并不是不关心耶律采奇，相反因为隔代亲的关系，对耶律采奇更是视作掌上明珠。</p>
金剑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p>
夏景昀看着他，面带微笑，“不是不做，是不能一下子做，一口气做。在我的家乡，有句名言，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如果朝廷的政局稳定，轻徭薄赋，同时又有足量的土地分配，便可以徐徐图之，每一年，每三年，按照一定的比例一定的标准，释放一部分人，这样自然就不会出问题。这也就是我这一次，为何只是清查田亩和人丁，没有任何其余动作的原因。”</p>
耶律石也没解释，只是淡淡道：“你自己想想。哪怕是你的至亲，你也要随时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不被情绪和感情所操控。”</p>
待姜玉虎走后，夏景昀继续翻完了手中的情报，笑着道：“陈大哥，你说这些人会想什么办法来阻拦此事？”</p>
按照大夏的礼节，她这番动作言辞多少带着几分无礼，但由她表现出来，却只是一种自然的单纯，并不让人觉得冒犯。</p>
这些马车外表都普普通通，也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装饰，就像是从车马行中租赁的寻常车子。</p>
庄子中几乎都没有点灯，一个个身影从马车上下来，借着灯笼昏暗的光，默默来到了一间密室中。</p>
密室里，一盏昏黄的烛火，堪堪照亮屋中众人晦暗的面庞。</p>
当最后一个人走入，房门被轻轻掩上，主位上的一个老者缓缓开口，“如今建宁侯欲在雨燕州推行新政，诸位有何想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