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低下头:“一饭之恩,将来若有机会……”
她正想说一定回报,但这句话到了嘴边又停顿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别说报恩了,就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
老人和善一笑:“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我这里人很少也很安静,没人找得到你的。”
女孩张了张口,她重新低下头扒饭,豆大的泪珠落在饭碗里,一口一口吃着变得苦涩的米饭。
两人都没说话,女孩不开口,老人也没有提问,他只是继续摆弄着自己养的那些盆栽。
再然后,忽然门外传来异常粗鲁的敲门声,咚咚咚的声音。
女孩吓的肩膀一抖,脸色煞白,饭碗打翻了。
老人示意没事,他站起身:“不要害怕,我去应付一下这些人。”
他佝偻着后背,走到了门外,打开房门,女孩微微探出脑袋,看到了门外那群穿着花花绿绿衬衫黑西服的极道份子。
也不知道老人是和对方说了些什么,这群极道没怎么嚷嚷,居然很快就离开了。
“没事了。”老人回到房间里,对着女孩安抚道:“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
“您是怎么……”
“他们无非是求财而已,我把积蓄给他们了。”老人语气平静的说。
“什么!”女孩大惊之余无比愧疚:“怎么能这样……”
“放心,也就是一些钱财罢了。”老人豁达一笑:“我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还有扶桑官方给的退休金呢。”
女孩低着头,咬着颤抖的下嘴唇。
她有些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为什么老人这么无私的帮助自己。
可她也无法拒绝,只能接受这份帮助。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已经被极道追债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而这些债款根本不是她自己欠下的!
她的父亲欠下了高额赌债,部家当被拖去还钱仍然杯水车薪,他可以不负责任一死了之,债务直接让留下的家人被极道们逼到了绝路。
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部用在打工挣钱上,几乎没时间读书学习,即便考上了学校也根本付不起学费。
庞大的债务、工作的繁忙、学习的压力,一切都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追债的人每一天都来,让她几乎无法正常的找到一份工作,只能不断换地方找零工,她也无法找到地方长期居住,房东看到极道都会忙不迭的将她赶走。
身无分文,找不到工作,家当也被打砸了,她几乎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没有人帮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她过去的朋友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远离。
即便哭泣呐喊也没有作用,因为大城市不相信眼泪。
在茫茫下雨天中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她一度想到了去跳海自尽。
如果不是曾经打工过的花店的老人家收留她,她或许已经死了。
到了现在,一顿饭一个可以安睡的床铺都让她感激涕零。
更别说老人还拿出了部积蓄拦住了门外的极道份子,简直是无以为报。
可她又一次感到了恐惧,她害怕自己的存在会给这个善良的老人带来不幸。
女孩很快还是睡着了,她即便睡着了还是抱着双臂,表现了她即便在梦中还是被那群黑衣人紧紧跟着,如同梦魇般无法驱散。
老人帮忙盖上被子,同时从她的衣服里翻出了一个指甲片大小的东西……发信装置。
老人家沉默着摇了摇头,这女孩本以为自己逃的出去,结果还是在对方的手中啊。
他捶了捶老腰,缓缓站起身,走到盆栽边上,将自己心爱的盆栽抬起,从下方的格子里翻出一把自动手枪,手枪的把手上刻着猎鹰的图案。
桐生鹰次郎。
这是老人的名字,一个名字里聚集了龙与鹰,相当霸气。
他后来却相当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后来改了,把鹰去了,就改名叫次郎。
次郎老爷子站起身来走向门外,他心想刚刚那个存折差不多也该被察觉出来了,里面根本没几毛钱。
他说谎了,一个鳏寡孤独的老人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存款,他也压根没有什么退休金,部家当也就一个老旧的花店而已。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女孩心安。
他在水里放了些镇定心神的药物,能让她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也不会想着去轻生了。
而且她睡的越熟越好,能掩盖一些外面的动静。
他拉开了门,打着雨伞,走到了外面大道上。
不出意外很快就听到了车辆声,车灯明晃晃的划破了夜幕,十几个极道分子气急败坏的推开车门冲过来。
“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为首的光头面目可憎的咆哮道:“找死是吧,敢耍我们!”
“我有一个问题。”
老人家打着雨伞,语气带着年纪大了独有的颤颤巍巍:“为什么要对那孩子往死里逼?债务里的本金和利息,我不是早就还清了么?”
“你过去给的那点费用连还利息都不够!”
“哼姆……”
“好吧,老东西,反正你也活腻了,跟你说实话也无所谓。”极道干部冷笑不已:“欠了我们百川组的钱,就意味着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欠条里的数字,合同里的条款,想怎么改都行!”
“所以……你们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了,否则还能是不小心的吗?”极道干部哈哈大笑,后面的小弟也跟着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欠了债就注定要给我们当牛做马一辈子,临死了也得把价值榨取出来,就算跳楼自杀了也得把尸体运走,能卖掉的器官也卖掉!这就叫生财有道,明白了么,老东西!可惜你太老了,也没什么价值,不然非得把你的骨灰也撒稻田里……”
忽然间,一声枪响。
砰——!
声音如同雷鸣,划过雨落狂流的夜晚。
红的白的飞溅出来,落在了后方几步之外的人的脸上和衣服上。
极道干部身躯倒地,额头多了一个空洞。
大雨滂沱里,老人家佝偻了十几年的背脊缓缓挺直。
这时候所有人才注意到这始终弯着腰的老人居然是身高接近两米的高挑个子,年轻时不知何等魁梧惊人的身姿。
“我已经彻底明白了。”
老人家扬起飘着青烟的枪口,对准这群极道们:“你们,统统,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