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尘埃落定（二合一）</p>
沉默的父与女。</p>
在飘零的大雪中，彼此目光交汇。</p>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才好？</p>
但是双方什么都没有说，唯有沉默。</p>
面对已经彻底被星兽同化后，转化为弑神尖兵的父亲，爱丽榭吝啬到连一句话都不想说。</p>
或许打心眼里，她就从未将对方视作父亲，也从未感受过一丁点的父爱，对她而言，割舍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困难。</p>
“还回来——！”</p>
罗马皇帝没有开口，他的喉咙在白榆的折剑式中被切断，气管喉咙受损，根本说不了一句话。</p>
代替开口的是星兽的分身，皇帝的四肢、肩膀上长出了怪异的另一颗头颅，那是由血肉和石头同时组合而成的怪异嵌合体。</p>
它冲着爱丽榭发出咆哮嘶吼：“还回来！”</p>
白榆心想自己也能做得到，不过那是以折剑后损失了所有攻击力为代价。</p>
爱丽榭则不一样，在她的刀锋前，星兽坚韧的外壳和弑神的权能都脆弱的如同纸糊。</p>
皇帝分化出了一头星兽作为盾牌守护在跟前，然后它也破碎了，连带着被斩成碎片的，还有罗马皇帝的半只手臂，鲜血喷洒如墨色，虽然三秒内就止住了血液，被分化增殖出的星石填补上了断臂，但这战果仍旧不可思议。</p>
附加了弑神黑炎后，它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觑。</p>
然而爱丽榭的这一刀并不同，那不是普通的斩击，而是源自于弑神尖兵，经过铸星公驯化后得来的权能，亦是极高等的神秘。</p>
“想要的话……”</p>
爱丽榭内心有了那么一丝感慨，但也就那么一丝丝而已。</p>
刀不需要拥有自己的意志，只需要斩杀目标即可。</p>
在一定的范围内，没有半点的空气流动，安静的仿佛世界死去，连重力都消失了，无数碎石瓦砾凭空悬浮。</p>
地面升起两块岩板，一左一右，如同夹面包一样将爱丽榭包围在内，岩板上更是突出了无数尖刺。</p>
绝对的克制。</p>
其双眸中如同有海潮上涨，海水淹没双瞳，力量攀升到至高点……然后她隔空挥刀，虚切挥斩横切。</p>
“一切，献给伟大意志！”</p>
爱丽榭扬起了斩星刀，她之前从未使用过任何剑术，但不可思议的是，在她接受了全部传承记忆后，握住这把刀时，铭刻在刀上的时光就开始逆流向她的灵魂。</p>
“你们无法阻拦！”</p>
她也是这么想的，只需要斩了就好，不用想那么多。</p>
爱丽榭举起斩星刀：“自己过来拿啊。”</p>
空气开始发出诡异的震颤，那震动就像是有超声波的机器正在大频率的轰炸着这片区域，连升起的岩板上都被震动干扰了精密度，爱丽榭的足下有一道道裂痕朝着周边扩散，这才叫人看出来震动的源头来自于她。</p>
藏在轻甲下的后背肌肤上，纹身滚烫，一头兽的虚影浮现。</p>
然后真的死去了。</p>
她只是在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使命，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样的，是继承者，也是复仇者。</p>
听到这句话，白榆瞬间幻听到了风暴の小曲，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拉开。</p>
它发出模糊不清的咆哮。</p>
更确切的说，她是一把刀，是用来清理掉这个弑神尖兵的清理工。</p>
气急败坏的愤恨情绪满溢而出，像是痛斥着小偷强盗。</p>
即便是获得了智慧和灵性，它的意志中仍旧铭刻着对自己造物主的忠诚，践行着自己的使命。</p>
星兽咆哮向前，发起冲锋。</p>
只是一刀，就斩断了封圣的臂膀。</p>
在中世纪有一种刑具叫做铁处女，外表看上去就如同人形的棺材，而在刑具内部有几十种钢铁尖刺，被关入其中就会让身体被洞穿出几十道伤口，通常不会立刻死亡，而是在大量失血后器官衰竭而亡。</p>
她俨然不是纯粹的剑客，因为剑客最忌讳的就是慢，如果出剑挥刀之前搞的天地色变，那岂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应该提前堤防？刀剑出鞘最要紧的就是快，抢夺的便是先先之先。</p>
这恰恰和因为爱人而坠入凡间，与人同行的米迦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肮脏的大地需要被漂白清洗！”</p>
星兽愤怒的咆哮，它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天敌气息，于是不顾一切的开始增殖躯壳，漆黑的红色火焰燃烧着，它用权能将自己武装起来，漆黑的石头也撕裂了血肉之躯，将原本人形的罗马皇帝变了模样，变得不人不鬼，体型膨胀巨大化，但同样外表越发倾向于半神时代肆掠大地的坠星战兽。</p>
两者都有着相似的身份，却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p>
芙蕾德莉卡和安洁莉卡将白榆举起来，立刻跑向坍塌的城墙之外，以最快速度逃离即将成为战场的地区。</p>
且不论他此时的思维跑偏到了什么角度，从背后两只手突然抓住他的一左一右。</p>
就在她们刚刚跑出不到二十米距离，等待不及的弑神尖兵已经发起了攻击。</p>
没有纵横剑气，没有闪掠的剑芒，隔空而斩，感受不到常规的力量流通，却在挥刀刹那间，声音消失了。</p>
正前方的一切，包含了罗马皇帝在内，漫天飘零的飞雪陷入静止，在挥刀结束的那一刻，有机物和无机物都四分五裂，陡然化作齑粉。</p>
大雪皑皑。</p>
绝对的天敌。</p>
一片雪花停在了斩星的刀尖上，将兵刃染上一丝霜白。</p>
叮~</p>
女孩的背后唤醒了第二兽的虚影。</p>
刀锋震动，臂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如同牙齿上下打颤。</p>
仅仅是第二兽加身，爱丽榭便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悬崖和失控的边缘。</p>
她不是铸星公，刚刚得到传承，尚且无法将所有力量都运用纯熟。</p>
被驯服的五兽仍然桀骜不驯，想要让它们完全屈服难度极高，她的修为不够、意志也不够，唤醒第二兽便是是极限……</p>
她甚至控制不住这把刀上缠绕的权能和神秘。</p>
索性，她也不再尝试继续握着刀。</p>
而是迎着冲锋而来的星兽，放弃了所有架势，松开手掌，举过肩膀，就像是投出一把长枪那般，抛出斩星长刀。</p>
那一刻，爱丽榭放出去的不像是一把刀，而像是一架超音速战斗机，它惶惶而过，在脱手瞬间就撕裂了音障，扩张出的无形领域也直接在空间上撕裂出一条明晃晃的缺口和通路。</p>
破碎的空间吞噬着大气，形成了朝着内部的龙卷风暴，刀刃在中心如同一个台风眼，将周遭一切都卷入其中，脱手不到二十米就已经化作横扫一切的飓风雏形。</p>
长刀无声的贯穿了星兽的躯壳，它庞大的身躯正中心出现一道直径五米的硕大破洞，而在飓风中被卷入的石头瓦砾甚至皑皑白雪都化作锋利的刀片，裹挟着权能不断切割斩去坠星战兽体表的石头和血肉，仿佛一场迅捷的凌迟。</p>
星兽茫然的倒地了。</p>
鲜血和怪异的黑色液体洒落在地上，汩汩洒落，顺着战场上的沟壑肆意流淌。</p>
然后它扭过头，利爪扣在地上，连续挪动身体，把后背留给了爱丽榭。</p>
……这是试图逃跑？</p>
偷偷探出的两只小脑袋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p>
安洁莉卡难以想象，这曾经杀半神如同杀猪一样的弑神尖兵居然也懂得权衡利弊？</p>
芙蕾德莉卡则是惊讶于它居然也会因为恐惧而逃亡。</p>
这一刻尖兵慌忙而狼狈的逃窜行为，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它并没有那么强大和不可战胜，它获得了智慧的同时，也被种下了怯懦的种子和名为求生的本能。</p>
它试图苟延残喘，但当它背对敌人的时候，性命已经不再属于它自己了。</p>
长刀去而复返，斩星是一把有灵性的刀，它从天而落，刺入地面，刀锋对准了星兽，拦截住了它的退路。</p>
同时一只脚也踩住了它的背脊，漆黑的鲜血溅射出来，染黑了女孩的战裙和甲胄。</p>
星兽发出没人听得懂的怪异惨叫声，那混乱的语言中枢证明了它此时的状态有多么糟糕。</p>
爱丽榭拔出刀，斩下。</p>
星兽头颅的外壳被切开。</p>
脱落的黑石之下，露出一张人类的脸来，身躯残缺的皇帝躺在地面上，因为生机的消散，他正在逐渐变回成人类的模样。</p>
大雪纷纷扬扬，不论大地如何污浊，它们依旧那般纤尘不染的纯白，白雪的冰凉似是唤醒了皇帝逐渐丧失焦距的目光，淡银色的眼睛，倒映着漆黑的夜空。</p>
他的眼睛看向爱丽榭，眼神里藏着懵懂和错愕，像是刚刚睡醒后不知所措的孩子。</p>
然后，他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喉咙早已毁掉，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p>
爱丽榭沉默的举起刀，她停顿了一下。</p>
不知道罗马皇帝是不是记得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终于恢复了一丝人性，取回了人类的身份。</p>
或许是，或许不是。</p>
爱丽榭心里发出平淡的问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遗言？</p>
然后，她看到了皇帝归于沉默，还有那双眼睛，他的情绪奇妙的平和。</p>
算了。</p>
她心想。</p>
不问了。</p>
长刀刺下，鲜血溅起，染红了地上红色的积雪，也染红了她随风飘荡的雪银色长发。</p>
……</p>
【弑神尖兵已被击杀】</p>
【获得三千命运点数】</p>
【英灵‘蛇发魔女’的数据已更新】</p>
【专属礼装已强化】</p>
【……】</p>
白榆望着一连串的提示，此时却并无心情去整理这些弹窗信息。</p>
他灌下两个大红瓶后恢复了伤势，此时爬起来穿过围墙，看向结束的战场中央。</p>
面对残缺状态的封圣，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但爱丽榭连一滴血都没有流。</p>
杀的是她父亲，她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流。</p>
站在废墟中的女孩，仰起头迎着飘雪的夜空，她的侧影在依稀的月光和火光中美的惊心动魄，鲜血和白雪的颜色鲜明对比，她侧过脸颊，那双清澈的眼中映照出一夜剧变后的罗马城。</p>
安洁莉卡想冲过去给爱丽榭一个拥抱，却被芙蕾死死抱住。</p>
白榆也没靠近。</p>
他们都觉得爱丽榭现在需要时间整理一下心情。</p>
但爱丽榭并未站着很久，而是很自然的走了回来，连回头看一眼尸体的意图都没有。</p>
她学着之前看过很多次的雨宫真昼的动作血振，隔空劈出一刀，将长刀收入开辟出的空间裂痕中。</p>
作为铸星公的继承人，死兆星竞技场已经是她的私人所有了，她相当于多了一间巨大的贴身仓库。</p>
“爱丽榭……”</p>
“别这么看我。”爱丽榭挥了挥手：“我很好啊，没你们想的那么心情复杂啦。”</p>
“真的没事？”安洁莉卡挤出两滴眼泪来。</p>
“为什么你还先哭上了？”爱丽榭无奈的揉了揉安洁的眼角。</p>
紧接着安洁哭的更欢了：“你手上的血辣到我眼睛了！”</p>
芙蕾什么都没说，她默默拿出水瓶给安洁莉卡冲洗眼睛，把空间留给白榆和爱丽榭。</p>
“结束了？”白榆问。</p>
“嗯，结束了。”爱丽榭摸了摸臂铠：“坠星战兽已经杀死，先祖交托给我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p>
“先祖？”</p>
“铸星公，初代皇帝，也是米迦勒。”</p>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很大。</p>
白榆头脑风暴了三秒，然后了然道：“看来都是她设的局啊？”</p>
“不，是神圣之主……先祖其实是在死兆星中受罚了。”爱丽榭尽量用简短的语句解释着。</p>
白榆也安安静静的听着之前的经过。</p>
他看着爱丽榭，其实距离两人上一次在罗马尼亚分别，至今也就过去五天时间而已，一周都不到，并不算特别漫长。</p>
倒是内心不由得多出了一丝恍若隔世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