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问：“霸者呢？”</p>
“昏迷了。”</p>
“你做的？”</p>
“嗯。”陶如酥语气平静，就像是说着不相干的人那可以预见的悲哀下场：“我戳破了他的幻想，击碎了他的美梦，他受不了这份打击，已经彻底堕入虚妄了……将来未必还会再醒过来。”</p>
“这也算是逃避吧？”</p>
“镇十方是这样的，他只是用残忍和冷血作为伪装，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怯懦和软弱，甚至不愿意对着现在拥有的和未来可以把握的看一眼。”陶如酥摇头说：“他的下场是咎由自取，需要把他交出去么？”</p>
“你怎么想？”</p>
“我听你的。”陶如酥抱着青年的肩膀：“如果你想放他一马，给他留个余生，证明你爱我，不希望我背负上弑父的罪名；如果你要把他处死，把一切断个干净，证明你好爱我，希望我可以干干净净的和过去了断。”</p>
“……”</p>
说来说去都是爱。</p>
“所以你想怎么选？”陶如酥是真的没有半点想法。</p>
“审判封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处死一个精神崩溃的人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榆说：“即便把他交出去，大概率他也只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p>
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之后打算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再说。</p>
陶如酥点点头，问道：“巫连月已经死了……骚动就应该结束了吧。”</p>
白榆抬起手，打开英灵编年史的任务日志，看了一眼上面的事件标注。</p>
【重大事件‘五险一惊’，正在进行时】</p>
【请清理一下五处地点的全部敌对目标】</p>
【当前进程：4/5】</p>
【洛阳龙象寺已完成、京城中湖已完成、京城北冥家已完成、苏家祖地已完成】</p>
【第五处地点：蓬莱岛】</p>
【当前清理进度：70%】</p>
白榆：“？”</p>
巫连月已经死了，镇十方也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完成度却停在了百分之七十。</p>
怎么才七成？</p>
但作为一名穿越者，大家都深知系统的提示是不会有错的，虽然偶尔会提前，但它很少会迟到。</p>
这意味着，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目标并未被清理。</p>
会是谁？</p>
是镇十方？</p>
还是……</p>
“怎么了？”陶如酥感受到白榆身体再度紧绷了起来，也下意识进入了戒备状态：“还没结束？”</p>
“还没结束。”</p>
白榆十分肯定，他看了一眼日志后，陡然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人。</p>
那个人从这场战斗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于此地，却始终没暴露任何气息和痕迹。</p>
不论镇十方还是巫连月，他们都不算是这次事件骚动的罪魁祸首和幕后策划。</p>
真正的策划者……</p>
“太岁在哪？”</p>
陶如酥立刻闭上眼睛，对周边进行感知，很快找到了目标，她屈指一弹，指尖迸发出的清光将坍塌的废墟掀开了一处，从一堆乱石当中翻找出了一具尸体。</p>
那是西陵王的尸体，他趴在地上，脑袋已经被破碎。</p>
“都这样了，不可能还活着吧？”陶如酥看了一眼说。</p>
“老爷子的青龙爪一击就杀了西陵王……”白榆皱眉道：“之前没觉得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根本不对劲，太岁的这具身体是封圣，不可能避不开老爷子的进攻，即便他境界有所提升，也不可能一击之内就……”</p>
他想到了什么，掀开了这具尸体，将其从趴着的动作翻转到正面。</p>
下一刻，二人脸色齐齐一变。</p>
西陵王的尸首上，除了脑袋的致命伤之外，还多了一处，位于胸口中央。</p>
他的肋骨外翻，像是有什么东西破题而出形成的撕裂伤口。</p>
“心脏不见了。”陶如酥说：“他的心脏……”</p>
“太岁是魔祖的三个化身之一，魔祖的魂灵转世后成为了女邪，魔祖的躯体化作了太阴魔域，而魔祖的心脏……成为了行走人间的化身太岁。”</p>
白榆想到了地劫星说过的化身来历，而此时西陵王心脏的消失似乎证明了魔祖的心脏就位于这里。</p>
这或许是毁灭太岁本体的绝佳时机。</p>
但白榆丝毫不觉得庆幸和兴奋，反而感到了毛骨悚然的战栗。</p>
这意味着……太岁还有一道后手尚未揭开！</p>
它不惜代价和不惜危险的将本体心脏带到这里来，显然是有巨大的图谋！</p>
为了这份图谋，他甚至舍得去主动抛弃了一尊封圣级别的躯壳。</p>
在假借白破天之手把西陵王的账号废弃后，在一片乱战的余波中，心脏爬出躯壳。</p>
这时候的太岁没有了躯壳保护，极其脆弱。</p>
但凡白榆注意到这边，那它就已经彻底撕裂。</p>
可惜双方都没能意识到，当时白榆全部注意力都根本无法分散一丝一毫。</p>
虽然一切都在计划当中，但太岁也为之付出了巨大的风险，它不惜冒着自己被毁灭害得魔祖永世沉沦的巨大风险，也要心脏离体，其目的到底是什么？</p>
白榆思索着，看向四周，紧接着他意识到了……</p>
现场缺了一件东西，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p>
之前说过，蓬莱王座大厅一共有三件宝物……</p>
其一、为王座；</p>
其二、为天星陨铁剑；</p>
其三、蓬莱岛主的尸骸。</p>
太岁的本体是心脏，躯壳对它而言，不过是寄居蟹的外壳！</p>
“艹！”</p>
白榆只感觉顷刻间头皮发麻。</p>
剩下那百分之三十的完成度已经找到了。</p>
但他不想逗留，只想要直接离开此地大厅，因为他已然没有了再战之力。</p>
也就在正要起身跃起之时，一股沉闷的重压当头落下。</p>
宛若一记重锤般将白榆和陶如酥按在了原地，两人膝盖一沉，周边空间坍塌下去，像是被压缩后的毛巾，被某种力量折叠成了细小的方块状。</p>
高天上，一个有些残破的人影踩踏着折叠成方块状的空间一步步走了下来，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就像是很久没骑车的人重新骑上自行车时有些歪歪斜斜。</p>
那身影的残破也是字面意义上的。</p>
衣服是残破的，肉体也是残破的。</p>
皮肤黯然无光，血液就像是早已流干了，全身枯朽干瘦。</p>
但就是这么一副干尸的尸骨，却拥有等同于活着的巫连月的压迫力。</p>
残破身影的胸口有心脏跳动的声音，每一次跳动过后，都会让血液流动，都会使得皮肤变得重新鲜活起来，就像是生锈的机器正在被注入机油和动能重新开始运转。</p>
【太岁化身（in蓬莱岛主）】</p>
【危险等级：70】</p>
【即便只是干枯破损的躯壳，但他也曾经也是大夏的最强者】</p>
【巫族的力量不会因为死亡而彻底消散，因为它们强大的本源便是体魄，是这幅躯壳本身】</p>
【如今太岁得到了这份遗产，它原本就是魔祖的心脏，没人比它更加了解如何运用这幅躯壳内蕴含的伟力】</p>
【备注：这时或许也是杀死它的最好机会】</p>
即便不用备注说的这么详细，白榆也能清晰的了解到现状。</p>
如果他状态全满，绝对会直接动手，但……大战过后，以目前状态胜算实在是不大。</p>
要拖延时间么？</p>
还是……</p>
白榆思考被迫中断了，太岁此时知道白榆最为虚弱，怎么可能不趁机落井下石，趁他病要他命。</p>
“白玉京，你可算是落入我的手里了！乖乖被我镇压吧！”</p>
隔空一拳砸落，拳影高度压缩，光是声势便完全不弱于之前状态全满时巫连月的全力一击，甚至犹有过之。</p>
白榆默默做好时间加速的准备，哪怕自己出不去，至少也要把陶如酥送出去再说……手里还有天星重剑，他觉得至少还能拖延个半小时。</p>
骤然间，一声呵斥响彻王座大厅。</p>
“敢对我孙儿出手！”</p>
满头白发的魁梧背影一闪而出，瞬间撞破了空间压缩形成的拳影。</p>
举手一挥，便将其击散成漫天光华。</p>
白破天负手而立，昂然望天，扬眉怒目道：“邪魔邪祟，亵渎前人尸骸，安敢猖狂！”</p>
相较于白破天的登场，白榆注意到的则是王座大厅的崩溃迹象已经消失了，甚至它开始了裂痕的自动弥合，砖石开始朝着原本的位置复原，崩裂也开始修复，连空间都逐渐被纠正了扭曲。</p>
这意味着王座大厅在重新归于一个意志和一个秩序之下。</p>
显然白破天回来了，而且是以全新的身份回来了。</p>
如今的白破天完成了继承仪式，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蓬莱岛主。</p>
而他此时所面对的，同样是蓬莱岛主。</p>
新旧两位蓬莱岛主目光交错，似乎谁都是蓬莱岛主，但似乎谁都不完全是。</p>
(本章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