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界所有的生物之中,似乎只有人类天然地恐惧着黑暗,在长久的进化中,似乎人类发现了黑夜便蕴藏着危险。张政嘀咕:“难道今天这么不走运又是个阴天?”没太阳?可惜没了天气预报,真是不方便。赵颖说道:“阴天也不会这么黑吧。”黑的简直有点不正常了。似乎从未在黑暗中度过这么久。“我看前面好像有光。”姜善盯着挡风玻璃的前方看着。除了她之外没有看见光。“太阳。”魏远忽然就脸色一变,他盯着其他人看:“带了多少支手电筒?把所有紫外线手电筒都拿过来。”“干啥老魏?”魏远摇下了车窗,把所有手电筒齐齐打开,瞬间光线晃的人眼,魏远将这些光束调整位置,齐齐朝着天空照了过去。手电的光能照亮的长度仍然有限,这时魏远问姜善道:“阿善,你能看到什么?”姜善朝着窗外抬起了头,盯着灰暗的天空。赵颖和高文武也好奇朝着天空看。但是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总觉得黑暗好像在移动?看来真是老花眼的不轻。姜善盯着天空久久没有吱声。赵颖一开始还好奇问了句:“看见什么了阿善?”之后她渐渐问不出来了,高文武也用手抠住了旁边座椅,脸上竟划过一丝的恐惧。那些黑好像是……赵颖用双手捂住了脸,猛地靠回了座椅上。那些黑原来不是因为夜晚太长,无数的黑色尘埃漂浮在上空之中,像是一团团的浓云,浓浓烈烈的遮蔽在天宇。不是白日变短了。不是黑夜变长了。是遮天蔽日的黑色尘埃,遮盖住了本应出现的太阳光芒。“疯了……”“把车窗都摇起来,快快!”车里五个人看清楚天上漂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之后简直大惊失色,人都麻了,“慌也没用了。”魏远的话让慌乱的众人冷静了一秒。他抬头看着大家:“已经暴露太久了。”他们都早已不知道接触多久了,即使现在开始防护那也是自欺欺人,跟没有防护有什么区别。这种程度,防护服也不管用了。张政骂开了:“我就说他们故意给路线坑我们,这帮孙子等老子回去绝饶不了他们!”高文武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也苍白了很多,但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我认为跟他们无关。”张政怒了:“不是吧老高,你还帮着他们说话?”“确实应该跟他们无关,”姜善居然开口道:“天气异常从教堂时候就开始了。”赵颖呆了呆,有点惊醒,“是的……”这点无从反驳。魏远轻轻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不让你走那另一条路,是因为那条路已经不能走了。”比如,早已经被黑暗吞噬了。寂静之岭,无人生还。“我去,你们别说得这么恐怖行吗?”张政方向盘都抓不稳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们在基地时候不说?”这些不应该赶紧告诉大家吗?“因为人心吧。”魏远眸色内极为幽深,“当有些事情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一旦说出来会击溃现有的秩序。”必须维稳,稳定人心。张政啐了一口,唾弃道:“那咱们呢?”他们?他们自然是那马前卒。随时能废掉的马前卒。“就算是郑所,也只是绳上的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蚱。”跟他们其实没两样。阿嚏!在基地的郑所猛然打了个喷嚏,他感觉被诅咒了。被侵蚀的城市,被诅咒的人类。“我们其实早就没有退路,对吗。”连张政都失去了光彩。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人愿意戳破窗户纸。人类的历史是征服的历史,是勇气的赞歌,星辰大海,我们从未认输,侵蚀来临的时候全世界甚至跃跃欲试,仿佛是期待已久的什么终于来临了,自然保护者摇起大旗,首先带起节奏认为这是人类不敬畏大自然的福报。之后是神学与信仰,但所有的声音都在五个月后偃旗息鼓。现实总是会教会“人类”做“人”的。“所以他们迫切地想找到‘侵蚀’事件的真相。”高文武冷眼说道。仿佛都看明白了,因为时间已经不容他们等待了。再等下去,人都“没了”。哪怕这次京港卫队损失惨重,他们以为是京港卫队没有防备心,或者上层对情报的轻信误判,中了假情报圈套或者是埋伏。实际上……不是,完全不是。而是根本没有机会了。哪怕明知道情报可能是陷阱,也一定要亲自去淌一淌试一试。不是飞蛾扑火,而是没有选择。包括之前的海洋馆任务,也一样是上层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情愿牺牲魏远小队去试一试那渺茫的机会。看着浑身缠着绷带的老高,所以高文武也不是幸运儿,毕竟“亲密接触”的根本不止他一个人。“反正咱们就是被当炮灰使了。”魏远这时看向了姜善,他以为只有他在把姜善当作一个“突破口”,实际上,姜善能安然被留在基地或许早就是一种默许。姜善瞥了他一眼,她真不喜欢被这种眼神盯着。魏远突然想起了从前的实验室,他们做重大实验通常都会备有B计划或C计划,未成功之前甚至有千百个试错方案,而他和姜善,就是上层用来“试错的”。原来如此,魏远忽然苦笑着闭上了眼睛,他还以为他是唯一有远见的人。“如果我们终有一日要跟侵蚀物共存,或许反而是最好的结局。”最可怕的其实是,人类与侵蚀物,只能任选其一。那人类一定是必败的那一方。到最后,整个世界,是不是就剩下了一层“灰”。“大家,各位。”张政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睛僵直地看着前方,“我想,我想我们快到了。”此时如果有哈勃望远镜,一定能看到远处的太阳在怒放燃烧。太阳其实照常升起,只是侵蚀笼罩了世界。他们在黑暗中抵达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