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钱有福的一张脸高高肿起，就连嘴角都破了皮，方才道：“行了。”</p>
钱有福停了手，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要对太后感恩戴德，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奴才多谢太后娘娘高抬贵手。”</p>
太后抚了抚自己的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p>
太后没有叫起，钱有福就只能继续跪在地上。</p>
这监牢里铺着石砖，只跪了一会儿，钱有福便觉得膝盖钻心一般的疼痛。</p>
见状，沈云绾柔声说道：“皇祖母，此地不宜久留,您和姑祖母还是尽快回去吧。”</p>
“云绾，哀家怎么放心把你一人留在这个虎狼窝里？”</p>
太后摇了摇头。</p>
“放心好了，哀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苦头还撑得住。”</p>
“皇嫂说得是，你这孩子也不用把我和皇嫂当成纸糊的。”淮安大长公主摆明了车马站在萧夜珩这一边，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p>
闻言，沈云绾只好走到太后娘娘身畔，附耳道：“皇祖母，若是孙媳没有猜错，父皇用不了多久就会来监牢,您在这里，就怕父皇下不来台。”</p>
太后目光惊异地看了沈云绾一眼。</p>
短短时间，先是给朝中重臣的府上投递血书，接着让长毅郡主去敲登闻鼓，哦，对了，还安排了黄韦觉在金銮殿内揭发方琦的罪行。</p>
难道这个孙媳做得还不止这些？</p>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她又被困在了监牢内，究竟是如何做到的？</p>
“好，哀家就和淮安先回去，若是有</p>
谁敢欺凌你……”太后的目光在监牢里扫视了一圈,盯着钱有福和文思九的时间尤其长。</p>
“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身份尊贵，微臣岂敢冒犯？”</p>
文思九低下了头颅。</p>
“最好如此，否则，哀家一定将他碎尸万段！”</p>
太后冷哼一声，接着深深地看了淮安大长公主一眼：“太子妃孝顺，我们在这里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她为我们担心，淮安，你到我宫里坐坐，我们姑嫂好久没有坐在一起了。”</p>
“臣妹谨遵皇嫂之命。”虽然淮安大长公主不知道太后为何改变了主题，但一定与刚刚太子妃所说的悄悄话有关。</p>
太后和淮安大长公主要走，钱有福亲自去送，转瞬间，大牢里就只剩下了沈云绾主仆和文思九一人。</p>
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沈云绾收回目光，一双明眸似笑非笑：“文大人还留在这儿，不知有何见教？”</p>
“启禀太子妃娘娘，‘见教’二字微臣愧不敢当。只是……陛下既已给了太子妃娘娘补偿，希望太子妃娘娘见好就收。”</p>
“本宫可是险些丧命。文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究竟是谁不想让本宫活下去，本宫心中一清二楚。”</p>
“太子妃娘娘何必含沙射影。您是陛下亲自下旨册封的太子妃，陛下心怀天下，难道会容不下您一个女子吗？”</p>
文思九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了皇帝的安排，开门见山道：“陛下是受了庶人齐氏的蒙蔽，还</p>
请太子妃娘娘安心，陛下这次绝不会轻易饶过齐氏。”</p>
“文大人说的……是指将齐氏打入冷宫，还是三尺白绫赐死？还有齐家，陛下打算如何处置？”</p>
沈云绾连“父皇”都懒得叫了，皇帝根本不配做萧夜珩的父亲。</p>
“太子妃娘娘想要如何？”文思九眯起眼，等着沈云绾开出条件。</p>
沈云绾淡淡一笑，漫天要价，坐地还钱。</p>
自己胃口可不小，就不知道文思九敢不敢听了。</p>
“齐氏交给我，至于齐家人，指使刺客潜入皇宫行刺，这是杀头的重罪吧，陛下总不能因为宠爱齐若姝便置国法于不顾。”</p>
“太子妃娘娘的话，微臣一定会如实向陛下禀明。”太子妃开出的条件对陛下来说还不算棘手。</p>
“文大人稍安勿躁，本宫还没有说完呢。”</p>
沈云绾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放在唇边抿了抿。</p>
说了这么久，沈云绾还真有些渴了。</p>
“不知太子妃娘娘还有什么条件？”太子妃的得寸进尺让文思九皱起眉。</p>
“很简单，既然将我押入天牢是陛下的命令，让我险些含冤而死，陛下总要向天下人展示一番他身为帝王的胸襟和他的慈父心肠吧。”</p>
沈云绾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她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p>
文思九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p>
太子妃娘娘说什么？！要让陛下亲自将她请出大理寺监牢？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异想天开。</p>
“太子妃娘娘，您知道自</p>
己在说什么吗？”</p>
“文大人只管将本宫的话带到就是了。”</p>
沈云绾漫不经心地端起茶。</p>
“紫竹，送客，本宫累了。”</p>
这样矜贵、傲慢的姿态，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置身于玉堂金瓦之中。</p>
文思九嗤笑了一声，既然太子妃想要找死，自己何必拦着：“下官告退。”</p>
……</p>
等到文思九离开，紫竹的神情不无忧虑：“娘娘，您把陛下得罪狠了，万一陛下……”</p>
“陛下想要我的命，难道会因为我突然顺从就放过我？他只会怀疑我别有图谋！倒不如放开手脚博一场，他比我也就多了一个君王的身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p>
何况，自己的要求荒谬吗？沈云绾冷淡地翘起红唇，自己可不这么觉得。</p>
……</p>
长乐宫内，齐若姝刚毅清醒，便得知了自己诞下死婴的消息，她悲痛之下便要大哭大闹，却被心腹捂住了嘴。</p>
“娘娘，您先稍安勿躁，先听奴婢细说。您昏迷之后，发生了太多事。”</p>
春桃将外面的消息向齐若姝一一道来。</p>
齐若姝由最开始的不忿到后面的愕然，再到心悸、害怕、惊恐不安，也不过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p>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生出一个天生六趾的孩儿？怎么可能？会不会是有人偷换了孩子？”</p>
齐若姝想到从前看过的那些故事，紧紧攥住了春桃的手腕：“不可能，这不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