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阳皱了皱眉,“李玄翊不是傻子,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他的排兵布阵都是耶律楚材提前跟他交代好的,一旦脱离了耶律楚材的谋篇布局,他估计得军覆没。”
“所以我来之前就给他选好了一处风水宝地,用来给他埋骨。”顾沅轻笑着将军刀指向地图上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
“城西的三七岭,最是适合埋一支伏兵。”
李玄翊此时并不知道顾沅亲临前线指挥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他正在营帐里生闷气。
耶律楚材从上京城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锦囊妙计搁在御案上。
平章政事耶律洪基等人跪在他面前。
忽然年轻皇帝将耶律楚材的折子砸在耶律洪基面前:“你自己看看,你叔公出的是什么主意?”
耶律洪基当场就懵了,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臣愚昧,请陛下明示!”
“好,那朕就告诉你!”李玄翊气得将砚台都砸了下去,“沈阳城就在眼前,他出主意让朕先攻下铁岭!这像什么话?”
一边的中书令慕容延津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陛下,右相大人所言有理,若绕过铁岭直接进攻沈阳,势必会被昭军两面夹击……”
“他就是想沽名钓誉!”小皇帝一声怒喝,打断了慕容延津的辩解。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
这场仗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反正右相他老人家不在前线,出了事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这大概是当时所有人的真实想法。
当夜李玄翊便下令,集结兵力,进围沈阳城。
——
燕都城中灯火幽微。
潭柘寺内青灯绵延。
大雄宝殿的佛龛前,沈芷兮和茗清第一次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深禅师。
前世她去寺里祈福的时候便从未见过云深,那时她总觉得云深在刻意躲着她。
现在想想,他或许早已对她前世的结局有所预见,一次次的躲避,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
云深禅师见她来了并不意外,只是淡然笑笑:“老衲知道女施主来意,佛说万般皆为虚妄,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女施主既已入轮回之道,又何苦再囿于红尘?”
茗清听得云里雾里,殿下在和这老僧对暗号吗?
“禅师已然参悟众生相,是红尘槛外的得道高僧,与我等凡夫俗子自然不同。”沈芷兮轻声道,“可禅师知道,想和一个人白首偕老,想陪着他度过每一段时光是什么感受吗?”
云深笑而不答,似是心中了然。
“我已经等了他一辈子,再等一辈子亦无妨。”沈芷兮笑了笑,“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相信他。”
“我佛慈悲。”云深低声念诵了一声佛号,才缓声道,“你和他的尘世缘分刚开始,有千年的气运加身他不会出事。”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禅师了。”
这些日子沈芷兮总觉得心浮气躁得很,就和茗清宿在了寺中。
听着檐下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着,她的心境也沉稳了下来。
与此同时,兵部暗室。
那个被誉为“百年来纵横捭阖第一人”的老者久久地凝望着案几上的棋局,喃喃自语:“这盘下了五十年的棋,要收尾了……”
从嘉定七年青盖入洛,到景和三年北伐,五十三年。
当初四个少年曾相约同心同德永不相负。
可最后他们还是背弃了当年的誓言,转向了敌对一方。
耶律楚材,姚锡,沈渊。
还有从未忘记过自己初心的杨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