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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彭辉养气功夫了得,素来老持稳重,也登时被这句话气得够呛,胸中郁怒非常。
当下面色一沉,大鼻头冲天一响,到崔燕对面坐下闭口不言。
这时那崔燕又朝这边冷冷瞥了眼,便即转过脸注目河面。
沐皓天心一动,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船老大最后一个上船,麻利地收好登船板,然后左右看了看,一时却没敢出声。
塔山对他招手:
“船家,你过来。”
船老大提心吊胆地走近,猛地吃了一吓——塔山提手将一物抛向他怀里。
他匆忙接起来一看,那原来是一只沉甸甸的金锭子。
这下船老大不喜反惊,心里跟吊了十几只水桶似的,忐忑不安,又听塔山问他:
“出这趟船够了么?”
船老大哆嗦道:
“够……够了,这已经太多了……只怕小的找不开。”
“不必,既然够了,便劳驾启航。”
船老大如蒙大赦,迭声告谢,连忙指挥船夫起锚扬帆,亲自掌舵开船。
那章小鹏见他不等自己这方招呼,本能地张口想要斥骂,但瞄了瞄塔山,又立马憋住话头,咕噜咽下口水,继续挨当崔燕的受气包。
风帆鼓舞,船只渐渐离岸,顺河水流向平缓而行。春风拂面,送来了两岸野花嫩草的宜人芬香,轻轻嗅上一口,神志说不出的舒爽。
婧灵垫脚趴在船头,探身往下看。只见绿镜也似的河面被船的首舷切开,划分出一个“人”字来。
两侧水波翻滚不定,天上白云、岸边翠柳、乱舞的蜻蜓、还有自己的脸,部都在浪花里飘来荡去,若隐若见,一时竟看得呆了。
偏近船头的甲板上,沐皓天与塔山分坐两边,背靠着舷墙,双姝和婧灵都挨在沐皓天边上。
雪莺向船老大要了一副打水工具,舀河水帮婧灵洗脸。
她早看见沐皓天跟婧灵一身臭汗,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忍不住嗔道:
“你们这是干嘛去啦!赶路得这般急么?怎么都闹得跟花猫似的。”
婧灵嘻嘻一笑,把头转向沐师兄,却见他皱眉盯着船尾,便跟随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发现那头玄蛟派的三人正凑一起,口唇一动一动,但远远的也听不清楚,顿觉得无趣,转去看威严端坐的大胡子塔山。
雪莺用丝巾蘸水,帮她洗干净脸,跟着又擦了擦身子,最后拉她坐下来,细心为她拾掇头发。
此时诸人都已入座,沐皓天也回过头来,大家面对面,中间放了只方正的大木箱当桌子。
雨燕最先开了腔,双手撑住木箱,欢声对塔山说道:
“塔山大哥,你刚才简直太太太太威风啦!踏马……当时可吓了我一跳。”
她心情激动之下,差点学上了师父的口头禅。
雪莺跟婧灵也看向了塔山,眼神里满是崇拜之色,大家属实想不到,这位虬髯大汉看似粗鲁中还带点憨乎乎的,较真起来却有那般的气魄。
见四人的视线都聚合在自己身上,塔山那大胡子中裸出的白肤一红,不好意思道:
“嘿嘿,哪有哪有,我就是力气大一点。”
放低声音笑道:
“他们力气没有我大,自然怕我。”
此话也就糊弄一下小姑娘,沐皓天心知他修为了得,但他既然不愿多说,想必有所顾虑。
不过这一说到力气大,沐皓天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婧灵,想到她的怪力,却不知那图腾之力,与塔山的天生神力相比如何。
又听雨燕由衷地说:
“塔山大哥,你的力气真的好大!沐师兄告诉我,那个小蟑螂竟然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可他却连你的棒子也拿不住,你比他要厉害得多得多,那你修炼到什么境界啦?”
沐皓天心思微动,竖起了耳朵。
塔山挠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向来是自己修行,也没人给我测过。”
“这怎么可能?”
雨燕明显不信,见塔山无奈摊手,转对沐皓天道:
“沐师兄,师父不是说过,不论是武功还是道法,每回修炼境界突破了,本人自然而然会有感应么?”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也有些特殊情况,修行者对于修炼便无知无觉。”
沐皓天见塔山不愿多谈,想了想,然后说道:
“传说古时有一位女炼气士,名为谢自然,号东极真人。她自小信奉道教,熟读道门经典,从七岁开始修行,十四岁便不再吃饭,十六岁不必喝水,从此风餐饮露,以天地精气为食。她还常常身穿白衣,飘然飞空,形同鬼魅,其住处频发惊雷之响。”
雨燕插话道:
“那她的邻居岂不是要遭殃?”
沐皓天莞尔一笑,续道:
“正是了,此事很快就被人发现,谢自然自然而然声名远传,其中就有几人跑去官府告她妖炼成精,惊扰周邻。官府于是差人来询,但谢自然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一问三不知,反而时不时从嘴里蹦出几大段古怪的法令咒语,那些官差还以为她是装神弄鬼,便将她带走关进了牢房。”
说到此处时,忽觉额上一凉,却是雪莺为婧灵拾掇完,又拿丝巾过来帮他擦拭汗渍,收拾散乱的鬓发。
沐皓天胸中暖哄哄的,伸手捉住她空闲的那只手,柔声道:
“谢谢莺儿。”
雪莺腮边浮起两朵红云,手任由他捉着,更加认真地整理,忽然之间眉眼一黯。
沐皓天瞧个正着,忙问:
“莺儿,你有心事么?”